和谢振东对着刚,谢臻当然知道将要面对的下场。
那人离开之后,他直接放凉水淋浴,浴室哗啦啦得响,水珠在玻化砖上激荡,镜子表面没有一丝蒸汽与水雾,清晰地映照着年轻的身体。
几分钟后,谢臻拿毛巾抹开镜子上飞溅的水珠。
浴室光线冷白色,他侧过脸,巴掌印已衬得有些发灰。
施暴,是因为在言语无能才延展出的狂暴。
他笑了笑,到头来,还是他赢了。
睡觉前,谢臻点亮台灯,打开了手机的消息面板,别说,有的人还挺锲而不舍。
李意欢:你晚上怎么不来,大家都在等你。
李意欢:不过我们战队还是赢了,我玩妖姬带飞的!听陈一昂说你刀妹打得特好,我还没见过,下次solo试试?
挤在一起的字符密集,毫不掩盖想靠近的刻意。
谢臻耳畔响起刚刚谢振东的话,不搭理人家几句,又怎么担得起“子肖其父”四个大字。
轻笑一声,他捧起手机打字:今天有点私事。爽约了是我不对,明天创世网咖带你?
没几秒钟,对面接连发过来好几条语音,谢臻按下连续播放的按钮。
“真的吗?”
“那说好了,那明天下午放学南门口,不见不散!”
“哎,不对,万一你鸽我怎么办呀?总得有惩罚吧!”
女声娇腻而雀跃,声线如长着小小的触角,如同宛如妖娆的葛藤,在石壁慢慢地攀援、缠绕。
然而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撩拨,他早已是司空见惯。
晾了她两分钟,谢臻才悠悠打 字:去肯定会去。不过,你要罚我什么?
李意欢收敛了些,也发文字:……多久了,你怎么才回?
谢臻笑:但我不是回了么?
李意欢:呵,怕不是同时跟好几个人聊天?
谢臻:嗯,你猜猜有几个?
李意欢:我才不猜。
谢臻:就一个,傻。
*
次日。
天空纯净澄澈,仲春时节,温度升起来,如竹笋冒芽一般快。
天气是美妙,但谢臻再次进入了新一轮的状态粘滞。
一开始会畅快淋漓地下落,而后心底仅存的理智与自尊又会促使他自我谴责,短暂收敛之后,周而复始。
许是早就麻木了,他心里清楚这规律,但并没怎么施加干预,放任自己这只孤舟漂泊自流。
于是他昨晚睡,早上起迟了。
谢臻索性慢悠悠洗漱,对着镜子剃须,再偏过侧脸,还行,巴掌印已消散得七七八八。
出门之前,他扯过昨天的外套,预备塞进洗衣机,一管药膏从兜里落了出来。
谢臻捡起来看了一眼。
她不需要这玩意。
也不需要他替她在许彦臣那出头。
所以,自己昨天在纠结和愧疚什么?
谢臻扯唇,淡淡笑了声,转身将它丢进垃圾桶。
到学校时已经是十点钟,出操的大课间。
径直上楼了,不过是迟到了两节课,他的桌子已经被新发的试题淹没。
谢臻随意一折,也不顾以后找不找得到,就把它们浑然塞进抽屉。刚刚抬起头,教室前后门传来了嗡嗡的人声,出完操后的大部队回来了。
很快,人群渐次进入教室,教室里盈满上课前的吵闹。
谢臻看了看前门,渐渐只有零零星星的人进来;他下意识回头又看了眼,教室几乎快坐满,后门也没几个人往里进了。
收回目光,转回身,才看到她和秦思思抱着一大摞练习册进来。
堆叠起来的练习册足有三四十公分厚,她穿着宽大的校服外套,衣服被压出褶皱,大约能看出纤瘦的胳膊。
抬步上讲台时,轻微踉跄。
第一排的同学眼疾手快,帮她扶住。
女生低眉,推了推鼻梁上的崭新的眼镜,温和地笑了笑,口形拉长。
一片嘈杂之中,勉强能看出她说的是谢谢。
随后那男同学又帮忙,替她们在教室右侧那张闲置的桌上,放好了习题册。
苏慕善把散落的鬓发撩到耳后,点了点,才往靠左一大列的座位走回来。
吧嗒吧嗒。
谢臻按动笔头,笔芯在透明的笔杆里,不耐烦地来回弹缩。
她没看他一眼。
直到上课铃响,物理老师走教室。
“今天讲昨天的练习,电磁感应专题的那张,都拿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