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人来人往, 怕被瞧见了惹人笑话,云樱赶紧抬手擦了擦眼睛, 掩饰性地埋头喝甜酒。
对街道的路旁,一辆马车早就悄然停下, 只掀开一道狭小缝隙的垂帘后面, 是一双忧心的凤目。
薄御攥着垂帘的手骨节森白,却是隐忍着下车询问的冲动,只暗自揣测云樱为何而哭。
在一旁枯坐了许久的向燕,再一次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主子,若是担心,何不过去询问?”
这话戳得薄御炸了毛, 清隽脸孔失了平静, 他厉声呵斥:“闭嘴!本世子担忧何事?不过是闻见甜酒的香味驻足罢了。”
主子不喜甜酒, 怎会因为甜酒的香味驻足?这理由找得也太敷衍蹩脚了吧。
向燕一阵无语:“主子, 现在薄浩峰勾结北军的证据我们也到手了,若是担心云小姐和您扯上关系会有危险, 如今也大可不必。您还在顾虑些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再也别拿什么跟他扯上关系会有危险来当借口了!就不能好好承认自己怂吗?
薄御不语, 垂眸间,冷风一卷而过, 向燕竟下了车。
他要去做什么?
薄御透过垂帘的缝看见他径直走向云樱,心便紧紧提起来, 攥着垂帘一角,准备随时遮掩全部。
只是这一回,云樱并没有越过人群朝他看来, 她似乎十分低沉,和向燕打招呼的时候,那客气的笑容都显苍白无力,末了起身将酒杯递还给老板,头也不回地没入人潮。
失落自心口缱绻而过,薄御拽着垂帘的手缓缓松开。
她也不过随口的玩笑话,他何必如此当真?像个傻子一样患得患失
向燕很快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甜酒,醪糟的香味袭来,是薄御不喜的味道,明知如此,他还故意把酒杯往他面前凑,装模作样地说:“主子,这是您专程停下马车看了好些时候的甜酒,属下专门为您买来。”
语落,端坐软垫上的人横眼看过来,凛冽似刀。
向燕被看得背脊发凉,还是硬着头皮端稳酒。
薄御瞥一眼酒杯里的东西,心情烦躁得要命,压根儿就不想去碰。
偏偏向燕还找死地说一句:“主子,承认您在意云小姐,有这么难吗?”
“主子的事,休得乱议!”
广袖拂过,骨节分明的手一把端过酒杯,腾腾白气中,失了淡然的面孔被熏出浅浅的红,刻意抬高的声音显得欲盖弥彰,“还有,谁、谁说本世子在意她了!”
他仰头灌下杯中酒,发酵的米香漫开在唇舌间,明明是甜酒,喉间却涌上苦涩,久久残留……
……
云樱回家恹恹地扒了几口饭便打发走了屋里的丫鬟,一个人在贵妃椅上从黄昏静默到黑夜。寻思着差不多该睡了,便绕去珠帘后泡澡。
袅袅白气缭绕间,她抱着膝盖闷在浴盆里。
窗外冷风四起,吹得叶影重重。
一片死寂中,房内传来的吱呀声显得格外突兀,她屏息听了一会儿,又是轻轻的一道声响。
她警惕地抓了里衣往身上套,蹑手蹑脚地撩开珠帘往里屋走,发梢的水砸下来,惊动了窗边的人,黑影一闪即逝,只余两扇大打开的窗户,证明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