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走后, 凉亭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云樱往一旁挪了几步, 距离穆流芳稍远一些才敢开口:“哥哥那里劳烦穆公子再解释解释,我与你毫无瓜葛, 何来两情相悦一说?”
身侧的人眉轻挑,见她一脸防备地躲去一边, 气得笑一声:“毫无瓜葛?”
记忆中的少女面颊绯红地将绣了诗的丝帕给他,当时暮色向晚, 她的眼眸却灿若琉璃,即便心里毫无波澜,却也禁不住为此动容。
还在同他置气吧……
气他当时的拒绝, 气他过往的冷淡, 气他前些日子的管教。
不知从何时起, 他们便总这样争锋相对、不甘示弱,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他烦躁、迷茫、焦虑, 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曾几何时, 他心怀天下, 满腹经纶为苍生。儿女情长于他不过浮华, 他不屑一顾,却因她步步深陷其中。如今, 早已无法全身而退。
静默半晌,他到底还是让了步:“先前拒绝你、疏远你、当众给你难堪, 都是我不好,你若想撒气……”
他两三步逼近,执意抓过她的手, 放在胸口,正色道,“尽管打我便是。”
高傲如他,此时却向她俯首,心底的答案撩开薄纱,呼之欲出。
云樱惊得缩了缩手,却被他攥紧,按在心脏的位置。温热的胸口,心跳强烈,惊得她指尖都要烧起来。
她慌乱地错开眼,讷讷道:“我没跟你置气。”
“如此甚好。”穆流芳闻言,舒眉一笑,唇瓣泛着月华般淡淡的光泽,他灼灼的目光,仿佛一张猝不及防撒下来的网,将她捕捉,缠绵又深情。
云樱不自在地别过头,语气颇为无奈:“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对我存了那份心思……”
明明是试探的问话,却直接戳中身旁人的心。
穆流芳身形一僵,如玉容颜爬上赧然之色,他别过脸,鸦羽睫毛遮掩下的眼波剧烈摇晃起来。
广袖被他攥出褶皱,良久之后,他唇轻动,低缓一句:“有何不可?”
亭外枯叶落地,静默无声,衬得人心跳声越发震耳欲聋。
想来他殿试时在圣上面前都能泰然自若、不卑不亢地作答,却因她的一句问话而心跳如鼓。
到底是动了心,怎么都不似曾经面对她时那般游刃有余。
与他相反的是云樱死水般毫无波澜的心。
她就站在凉亭边,枯叶在眼前簌簌落下,凉风自袖间缱绻而过,遥远记忆里的那份悸动也随之悄然远去。
她虽拥有原身的记忆,却没有她那份感情,好似看了一部冗长的电影,即便是第一视角,也终究不过旁观者。
这话,他若是早些说,原身不会赌气去郊外赏花,也不会落得坠崖而亡的下场。云樱替原身可惜,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捉弄,谁都无力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