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客人们都是几时散去的,亦不知道楼咏清是何时走的, 这些夏舞雩都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今晚软红阁得到的钱, 小厮们点数了番,当真是一笔巨款, 足足占了夏舞雩给郑长宁赎身所用银两的一半。
这个结果,让夏舞雩也吃了一惊。
老鸨在旁笑眯眯道:“姑娘可真有办法, 愣是把那些男人的胃口都吊足了, 当然长宁姑娘也是功不可没,要是换做别人, 怕是连长宁姑娘十分之一的惊艳都没有。”
郑长宁面对他人吹捧,也是平淡如水, 她诧异的看了看老鸨和夏舞雩,不理解为什么老鸨到现在还管夏舞雩叫“姑娘”。
夏舞雩笑着对郑长宁说:“累了一晚上, 你歇着吧, 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赚的钱软红阁跟你六四分,所以你来对了地方, 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郑长宁沉吟片刻, 福了福身, 道:“多谢。”
“没什么可谢的,这不过是交易而已。”
郑长宁没多说, 退了去,屋中便只剩下老鸨和夏舞雩。
老鸨从激动的情绪中缓缓平静下来,望着夏舞雩, 半老的脸上慢慢绽开心疼的笑。
她说:“公主,这些年,你真的受了太多的苦了。”
夏舞雩一愣,眼底浮现一片怔色。
公主,雩风公主,她已有多少年不曾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好像已经很久了吧,久到她几乎都要忘记,她曾是那么多人眼中的明珠,曾是被父皇抱到祭天台上亲自昭告封号的尊贵皇女。
一切都成了曾经,就从灭国的那天开始,宫阙成废墟,王孙作庶人。
如不是此刻耳边的这一声“公主”,她怕是真的要忘记,这世间还曾有过一位雩风公主,还有人记得她。
“妈妈。”她望向老鸨,眼中积满了水雾。
老鸨心疼道:“先帝和先皇后在天之灵看到公主这样苦,怕是也会心酸的。”
他们会心酸吗?也许会吧。但她纵是苦,也一定要将仇人绳之以法。那五个人,当年就是他们鼓动惠宗踏平蓬莱。而已死的裴将军,还有高弘和徐桂,更是亲自主导了残忍的屠城。
此仇,如何能放下?
夏舞雩惨笑:“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将这条路走到最后,这是我身为公主的责任,而你,只要做我的后盾就好了。”
老鸨含泪说:“我身为蓬莱的遗民,会永远追随公主殿下。但我希望,公主殿下的心里不是只有仇恨,至少能过得好一些。”
“过得好一些……”夏舞雩喃喃,脑海中,竟浮现出冀临霄的身影。
这夜夏舞雩回去的晚,虽然出来前让丫鬟给冀临霄打了招呼,却没想到掀开车帘时,看到的是在府门口等着她的冀临霄。
“织艳。”夜色里,他的声音欣喜而充满温暖。
他提着盏灯,温暖的一团,点亮漆黑的街道。
灯火把他的身影融在一片暗影里,教人看不清。夏舞雩怔怔盯着他走近,看见他将手伸到她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被灯火映得纹理清晰。
夏舞雩心头一暖,将手递过去,被他牵着,稳稳的接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