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黄鹦会在陈家住上两三天的时候,李佳莞岂能坐得住,她不禁摔下佣人递来的擦手巾,推开椅子跑出餐厅,她要去质问陈宗月这十几年的相处,难道不比一份于他而言毫无意义的dna鉴定书重要?她不信陈宗月事事都能听从爷爷的安排,他们早有间隙。
拐个弯就是楼梯,她却愣在原地。
傍晚的阴天呈现混沌的灰色,玻璃长窗外狂躁的风雨让家具更静默,凭空错觉此刻的楼梯比往常空旷。
她看到了黄鹦的头发淌在楼阶上,像凝固的黑色暗流,高高抬着她白嫩的腿,勾在男人的腰上;看到了陈宗月拉她站起来,她突然拽住陈宗月的衣领,踮脚扑去吻他,两人重新纠缠在一起。
李佳莞踉踉跄跄地沿着走廊返回来处,窥见一桩桃色秘事给她带来的冲击,与无法料定事态发展的慌张无措,令她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在水晶灯光普照的餐桌旁,李佳莞出神的坐着,无缘无故的回忆起,她坐在驶向澳门的客轮上,也是近傍晚,腥臭的海风掀起波浪,她的头发像烧焦的烟丝一样不停聚到眼前。
即将到达码头时,放眼望去,全是酒店接送过海客的巴士。
李佳莞目光高傲地穿过那些正在听酒店人员介绍的外地游客,低头钻进一辆高档轿车。
那时的社团处于鼎盛,不乏枭雄,明争暗夺的戏码,精彩非凡。如今换上的这一批人,人心散,搬米难,群龙无首各自为营,不过都是在扮煮饭仔。
步入主厅会场,不难见到姿容貌美的公关挽着豪客,身边配着两名保镖。
李佳莞踏着拼花大理石地砖,走过被玻璃罩住的黄金铸的桃源山、象牙上雕的八仙过海。
等在一间挂着‘闲人止步’牌的房门外有一会儿,她便看见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陈宗月——
这一位七十年代最年轻的过江龙,之后成为澳门丽华集团主席,身家估逾百亿元的‘娱乐场大王’,时进斗金的财神爷。
然而,紧跟在陈宗月后面,架出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他似乎是想让自己保持清醒,所以死瞪着的眼睛,就像老虎面具。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钱丞,赶上每晚的焰火表演,今夜是天龙出世。
打击乐声之中,灯光烧得火红,烈火漫天。
陈宗月向着她走来,老文却追上他身边说道,“陈生,这个阿丞……”顿了一顿,他声音压得更低,“是黄浩天的外甥。”
黄浩天,一个胆大泼天,极有可能用自己亲生女儿偷梁换柱的男人。
陈宗月原是准备在叔伯面前对质时,牺牲钱丞,可是这一个讯息,让他改变主意的对老文说道,“他先跟你,教他做事。”
随后,陈宗月才走到她面前,笑容与平时并无二致的温和,略带一些严厉的审视。
实际上,李佳莞对他的畏惧多于尊敬,陈宗月怎么会感觉不到,但毕竟是从小看顾自己长大的人,她以为他们彼此之间存在一份信任。
因此,黄鹦试图讨好陈宗月的举动,李佳莞虽然焦虑,也怀疑她是否已经对自己的身世知情,却还抱有一线希望,陈宗月没理由扶助黄鹦,而放弃她这个关系更亲近的人。
有一种可能,她不敢去想——倘若黄鹦是他的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