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搬到甘州的时间不算久,熟人没几个,自然也没什么客人,因此早早就安静了下来。
东隔壁许宅热闹非凡,猜枚声划拳声劝酒声说笑声响成一片,愈发显出了陈家的静寂。
陈耀祖和王氏今日欢喜得很,吃了不少酒,早早就睡下了。
四儿吃了酒,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竭力忍耐着,非要陪伴玉芝。
玉芝见状,便笑着赶她也去睡下。
待四儿睡下,玉芝闲来无事,便拿了本话本看了起来。
玉芝刚拿了本书看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她以为是阿宝回来了,便起身去开门:“谁呀?是阿宝么?”
外面却传来寒月的声音:“是我。”
玉芝打开了门,见寒月心事重重,知道他有话要和自己说,便请寒月在卤肉铺子窗前的竹榻上坐下,又去沏了壶茶送过来,给寒月送去一盏,自己椅子旁边的小几上放了一盏——她在竹榻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然后开口道:“寒月,到底有什么事?”
上次进京,她和寒月相处的时间最久,知道寒月比寒星心事更重,顾虑更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寒月端着茶盏沉默了良久,这才道:“玉芝,你以后要做我的主母了,今日怕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玉芝了。”
玉芝没说话,静静看着寒月,等着他进入正题。
寒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待滚热的茶液滑下喉咙,这才缓缓道:“我和寒星从小侍候大人,差不多记事起就在大人身边了……”
“你要成为大人的妻子,有些事情我若是不告诉你,怕你会吃亏……”
寒月一边想,一边说,断断续续的,想起一点就说一点。
玉芝静静听着,表面平静如水,心中却早波涛汹涌——世上居然有这样吸血鬼一样的亲人!
天色越来越暗,屋子里渐渐被黑暗笼罩了。
玉芝起来点着了烛台,放在了小几上,继续听寒月讲述。
待寒月说完,玉芝抬眼看向寒月,眼睛熠熠生辉:“寒月,有我呢,你放心!”
原先在她眼中,许灵一天到晚神采飞扬开开心心,如今才知道,私底下许灵原来吃了这么多苦!
玉芝胸臆间天生有一股侠气,早听得双手发痒,恨不能把许家那些奇葩一个个揍一顿!
寒月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过来。
也许是为了大人,也许是怕玉芝吃亏,也许两者兼有。
他眼神平静看着玉芝,低声道:“尹姨奶奶生的二公子许慧,下午来了一趟,传了老太太的话,让大人今晚回府一趟。我怕大人回去吃亏。”
玉芝没说话,心念急转,立时做出了决定:“你先回去,我一会儿过去,这些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她和许灵定下契约,讲究的是互惠互利,不能她只沾光,却不出力。
寒月松了口气,起身告辞。
临出门,他忍不住又回头交代了一句:“大姑奶奶最是喜新厌旧,她如今最宠爱的人是秀兰。”
大姑奶奶许敏,在情场上纵横捭阖,今日爱这个,明日疼那个,变得倒是挺快,堪称情场浪子。
玉芝:“……”
我的好朋友秀兰在许府这魔窟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先前可是最喜欢看美少年了!
屋子里只剩下玉芝,她坐在那里,有条有理地分析谋划着。
除了要帮许灵,玉芝还打算想办法见秀兰一面,看秀兰究竟是什么打算。
若秀兰不喜欢许敏,她就想法子把秀兰给弄出来;若秀兰喜欢许敏,就让她和许敏双宿双飞吧,万一是真爱呢!
待阿宝回来,玉芝交代阿宝用了晚饭先睡觉,自己起身去了许宅。
是寒月来开的门,见了玉芝,他悄悄挑了挑眉,眼睛里全是笑意。
玉芝径直向正房走去。
一进明间,她便看到了坐在靠东墙圈椅上的许灵。
今日有喜事,明间内点着赤金枝形灯,几十只红烛齐齐燃烧,屋子里明如白昼。
许灵坐在那里,仰首看着玉芝。
玉芝立在那里,认认真真打量着许灵。
大约今日饮了不少酒,许灵脸色苍白,嘴唇却嫣红润泽,越发显得眉如墨画目若点漆清俊异常,身上难得穿了一件大红纱袍,头顶戴着玉冠,余下漆黑长发散了下来——这样的许灵,看上去像被人欺负了的小男孩一般,令玉芝的心一颤,满是怜惜和心疼。
她走了过去,弯下腰,伸手摸了摸许灵的脸,低声道:“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做什么?”
许灵眼睛似浮着一层水光,呆呆看着玉芝,老老实实道:“我今日喝了太多酒,就坐在这里醒酒……”
他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的,头还有些疼。
玉芝见他如此乖巧,心里更是心疼:“哪有人枯坐在这里醒酒!”
她起身叫来小五问道:“家里有没有芹菜?”
小五忙道:“大
人不吃芹菜!”
大人挑食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