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一直盯着面前的那碟酿豆腐, 像是要在上面看出个洞来似的。

秦嵩以前从不说这种话，他是个做事多过说话的人, 即便说也很有实质内容。

“你回去是为了照顾你爸爸, 他身体不好, 身边总得有个人。”

“我那时候有机会留在这里，还能进市一院工作。如果进了医院，我可以把我爸接回来。可是我没有, 我还是回去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还想照顾你妈妈和弟弟。你们家没有男人，他们两个在村里就会吃亏。我一直想等几年，等你毕业了在这个城市立稳脚跟了, 我再回来。”

苏格望着他：“可是走了还能回得来吗？”

b市竞争激烈, 机会秒纵即逝。秦嵩放弃了那个绝佳的机会，在山里待了几年, 现在想回来只怕难了。

可他却不在意, 淡淡一笑：“想回来就能回来。”

那语气不重，听上去却是气势磅礴，本地人都求而不得的工作, 在他看来仿佛捏在掌心里。

苏格知道，他是有能力的。但凡他想做成的事情, 就没有不成功的。

“我不知道你当初做那样的决定是为了我家人, 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苏格，”秦嵩把她的手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心怀愧疚，更不是想让你因此答应我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其实一直以来你在我心里都有很重要的位置，你是无可替代的。”

秦嵩说话声音好听，慢条斯理符合他的性格，苏格乍一听以为就像从前一样，不过是两个人在闲聊。

可细细品那话的内容，却听得出来这其中深层次的含义。

他是在告白。

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苏格想装傻，但怎么也装不出来。秦嵩一直握着她的手，不等到她的回答他是不会放手的。

“秦嵩，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那就好。”

“你现在要听我的回答吗？”

“如果你准备好的话，我就听。”

“即使我会拒绝你？”

秦嵩笑了：“如果你要拒绝的话，不管现在说还是以后说，结果都是一样的。我说过，我不会逼你做决定，我看得出来你跟那个李医生关系不错，或许已经进展到了男女朋友的阶段。不过这些都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对我来说，重新回来是我个人的决定，就像我当初决定回去一样。我这个人胸无大志，总想过些平淡的小生活。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不管在哪里我都只遵循一个原则。”

“什么原则？”

“保护你。”

他眼里的真诚骗不了人，说不感动是假的。苏格长这么大除了家人外，秦嵩是对她是好的人。他为了保护她的家人，放弃大城市的职位。现在因为网络上有了不利于她的言论，他又千里迢迢跑回来。

如果不是遇见了李默，苏格想她有可能会爱上秦嵩吗？

曾经她也是期盼过这个永远伟岸能干的哥哥，能跟自己表白的。只是等得时间久了，这种兴奋和期盼就淡了。过了青春期，少女的虚荣心也小了，现在回头再看，可能真的还是不爱吧。

真爱一个人，就不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放弃。

“秦嵩，你知道我从小就挺喜欢你的吧。”

“知道。”

“小的时候我缠着你，让你说长大之后娶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秦嵩嘴角上扬：“记得，当时我死活不肯说，你急得都哭了。”

“是啊，我那时候真是恨嫁啊。就有种好容易捡到一个宝的感觉，一定要牢牢抓紧了。你考什么中学我也考什么中学，你上医学院我真的考不取，就稀哩糊涂考了个电影学院。想着就在你对门，想你了就去找你。我这么漂亮走在医学辽里面，长发一飘回头率肯定高，那些男生都会喜欢我。”

苏格想着那个画面，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秦嵩点头：“是，你有几次来找我，我同学见了都向我打听你是谁。当时我就想，后悔让你来b市念书，就该留在老家，等毕业了就在县城安顿下来，省得这里坏男人太多，个个都觊觎你。”

“真的？看来我还挺受欢迎的。”

“漂亮的女生总是吸引人，我也是男人，所以我也被你吸引了。”

原本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苏格尴尬地笑笑：“你以前不是不肯娶我嘛。”

“年纪小不懂事，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可后来我明白了，我总是走在你身边，时时想要护着你，这种就是爱情。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没想到一个不留神，长大的姑娘却让别人给抢走了。”

“不是的，其实不像你想的那样？”

秦嵩向来平静的眼波里流露出一丝欣喜，一闪而过。

“那是怎么样？”

苏格想不好该怎么解释她跟李默的关系。似乎没有好过，可又分手过。现在呢，不清不楚又搅和到一起去了。要是都跟秦嵩说了，他会怎么想她。是不是会就此看轻她？

她不说话，秦嵩有点着急，晃了晃她的手：“苏格，你跟那个李医生没在一起是不是？”

明明只是轻轻一晃，苏格却觉得有点晕。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手已经被人牢牢拽住。那只手霸道强势，一个用力就将她的手从秦嵩的手里抽了出来。

来人把她从椅子里拉起来，随即搂进自己怀里。

李默的声音平淡客气：“对不起秦先生，苏格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他来得突然，在场的两个人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嵩脸色不变，站起来冲李默伸出手：“好久不见，李先生。”

他从容的样子让李默一挑眉，很快伸手回握住。两个男人在破旧的小饭馆里无声地较量着，苏格觉得自己像一块快要被夹坏的肉饼。

眼见他们没有放手的意思，她赶紧出手将他们的手分开。

她问李默：“你怎么来了？”

“下班过来吃饭。”他把苏格往里一推，坐了她原来的位子，“菜太少，再叫两个吧。”

苏格一看就知道他是专程过来的。他医院离这里不近，怎么可能专门来这破地方吃晚饭。肯定是听说了自己跟秦嵩在一起的事儿，过来“兴师问罪”了。

至于怎么知道的。

想想孙露云这个叛徒，苏格真想把她拎过来训一顿。

不同于她的尴尬，两个男人表面看起来十分和谐。李默点餐的时候还问了秦嵩的意见。秦嵩也是如实作答，言语间礼貌客气。

苏格越看越觉得这两人假惺惺。

李默一回头，发现苏格表情有异，笑着问她：“怎么，我点的菜你不喜欢？”

“没有，你随便点吧。”

“听说今天你请客？”

“是。”

“钱包里钱够吗？”

他这么一提醒，苏格倒真想起来了。她钱包里现金不多，本来要去取钱的，被顾煜廷这档子事一闹就没去。她翻翻钱包里面只有一张五十，再看看眼前的饭菜……

“我现在去取。”

李默拦着要起身的她：“附近也没取款机，还得回学校。我先借你。”

秦嵩有点听不下去：“小格，我这儿有。”

“不用，她现在借我，回去就能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