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陈家姑娘给我叫来。”
用过午膳,余竞瑶刚送走沈彦钦, 便转身对着身边的霁颜道了一句。霁颜应声去了后院。
刚刚用午膳时候, 霁颜偷偷告诉余竞瑶,今儿早上, 宁王一走, 陈缨铒又在书房后墙绕了许久, 之后便去了无人居住的清芷院,一直到晌午宁王归来, 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余竞瑶不做声张地点了点头,看来这陈缨铒是必须要谈一谈了。
“缨铒给王妃请安。”陈缨铒对着端坐正堂的余竞瑶揖了一揖,依旧温顺恭谨,连眼皮都不曾高抬。
“陈小姐坐吧。”余竞瑶示意嬷嬷给她扳来了月牙凳,陈缨铒望了余竞瑶一眼,迟疑着坐了下。
“陈小姐,在宁王府住得可习惯?”
“回王妃,还好。”陈缨铒点了点头。
“那就好。”余竞瑶捧着手炉, 淡淡一笑。“你我也算有缘,当初在沁河,小姐帮了我, 我还没处谢你, 如今倒进了一家门了, 我一直想问问小姐,为何要嫁宁王?”
陈缨铒低着头,婉转道:“女儿的婚事, 向来由长辈做主,姑母给我定了这亲,我自然违背不得。”她举目瞥了一眼余竞瑶,见她神情清冷,赶忙又收回了目光。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余竞瑶盯紧了陈缨铒,见她捏着手帕,犹豫了片刻,道:“缨铒也心慕宁王。”说罢,她长出了口气。
这话一出,余竞瑶笑了一声。心慕?哪个姑娘在谈到这个词的时候,连个羞怯都没有,反倒是惶惶不安。见她那拧在手心的手帕,余竞瑶明白了,呷了一口茶,缓缓道:“是吗?不过我可不觉得你有多在意宁王。”
陈缨铒的手一顿,垂下的眼皮始终没有抬起,紧抿着双唇僵了半晌,看得出她忍得很刻意。这话陈缨铒不好回,若是说“在意”,恐让王妃觉得自己有意和她争,若是说“不在意”,又否了自己先前的话。“缨铒未嫁,不敢和宁王走得太近。”
余竞瑶闻言,淡笑摇了摇头,她想说的可不是这个。“你若真的在意宁王,倒还让人欣慰,不过我瞧着,你倒更在意这宁王府呢?”余竞瑶话一出,陈缨铒愕然抬头,二人对视,陈缨铒像只受惊的小鹿,眼神不定。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用我说吗?”余竞瑶冷哼一声,“只怕除了我和宁王的寝堂,这宁王府你都走遍了吧。”
陈缨铒怔了片刻,随即收起了惊愕,望着青砖上反射的一缕光影,平静道:“我只是熟悉一下王府而已,毕竟要嫁进来了。以后我也是王府的人,难道这也不允许吗?”
是忍倒极致,不想再忍了吧。此刻的她,才应该是真正的陈缨铒,那个河边伶俐的姑娘。
“当然可以,若是你真是此意,我没有意见,就怕小姐的心不在此。”
陈缨铒抿唇,依旧平静的很。余竞瑶见她是不打算解释了,续言道:“既然陈小姐不愿说,我也不便深究。只是奉劝你,不管你身后有谁,目的如何,你要记住你身在宁王府。”有些话,即便知道许是不可能的,但余竞瑶也不得不说了。
“婚期将至,你马上就要成为宁王府的人了,应该知道孰轻孰重,若是惹恼了宁王,你想过接下来的日子会如何吗。妇嫁从夫,跟了宁王,那自然是宁王的人。若是揣着他人的意,坏了自己夫君的事,你可知后果如何?你以为你不会受牵连吗?没了宁王,岂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余竞瑶句句戳着陈缨铒的心,她对答不上来,帕子越攥越紧,脸上的平静也维持不住了。见她始终不语,余竞瑶又拾起了手炉,漠然地望着她。
“或者说,这些你都不在乎,你根本就无意嫁给宁王。”
“不是的。”陈缨铒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疾呼了一声,望着余竞瑶淡漠得让人生畏的脸,她张开的口又合了上,把想要出口的话吞了进去,终了紧咬着牙回了一句,“缨铒在意宁王。”
余竞瑶知道,这话她虽是听进去,但未必会真的去做,所以还是不能懈怠。
“在意就好。”余竞瑶清浅一笑,唤了一声“霁颜!”霁颜从她身侧走了来。“既然陈家小姐是真心要入我宁王府,不要怠慢了。她想要熟悉王府,那从今儿起让赵嬷嬷伺候着,引着陈小姐到处转转。记得,无论早晚,寸步不离,免得哪日陈小姐又迷失了方向,走偏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