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 众星云集。
苏兰没有压轴走红毯的意思, 但路上耽搁了,到场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进入内场,只有寥寥几个还在接受采访,主办方便安排苏兰一家三口出场。
陆书不常出现在媒体面前,年纪又小, 见到这么大的阵仗, 这么多黑洞洞的镜头聚焦在自己身上,难免紧张不安, 牵住爸爸妈妈的手止不住的冒汗。
苏兰正想安抚,另一边的男人已有动作, 沉默地弯下腰,抱起孩子, 继续走完红毯。
陆书趴在父亲的肩头, 隔了很久, 小声问了句:“……爸爸,我重吗?”
陆沉楼目不斜视, 面对镜头,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 淡淡道:“不重。”
“哦。”陆书手指捏紧了又松开, 纠结了一会儿, 说:“那你把我给妈妈抱吧。”
陆沉楼身形一僵。
幸好多年来积累了丰富的红毯经验,脚下没绊到,随即调整了步伐, 气定神闲走了下去。
出于礼貌,苏兰没有和丈夫一起立刻进入内场,留在外面回答了记者的几个问题。
记者问:“苏兰,听说孔导的新电影定了陆老师出演男主角,这是真的吗?”
苏兰诧异的反问:“什么时候定的?你们消息比我灵通,我都没听说。”
记者又问:“那你有在接触孔导的新片吗?”
苏兰笑起来,带着几分无奈:“今天周日,工作上的问题留到周一好吗?”
记者也跟着笑了几声,见苏兰有意离开,最后说了一句:“刚才陈修进去了。”
没有回答。
记者追了一步,喊:“苏兰——”
苏兰转身,抬手拂去耳边碎发,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熠熠生辉。
记者识趣地闭上嘴。
所有人都等着看戏。
然而,并没有所谓天雷勾地火,火星四溅的重逢。
主办方曾经拿‘王不见后’作为噱头宣传,但也仅止于博眼球,不至于为了这点关注度真的去得罪陆沉楼。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能混的下去,谁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
苏兰和陈修根本不在同一桌,甚至隔的非常远。
整场晚宴,从开头到结束离开,他们都没有交集,最多是陈修上台发言的时候,经过苏兰位子旁边的过道。
他没有低头。
她没有抬头。
倒是之前苏兰去洗手间的时候,遇见了许久不见的潘姐。
潘姐唇色淡了,正在涂口红,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苏兰,问:“带儿子来的?”
苏兰伸出手,自动感应水龙头洒出了水:“是。”
“都这么大了?”
“岁月不饶人。”
潘姐手上的动作一顿,说:“苏兰,你还是老样子,我这辈子都没法喜欢你。”
“没关系。”苏兰低头冲掉满手的泡沫,语气不变:“可我记得,潘小姐还欠我一对眼珠子。”
潘姐抿了抿唇,面不改色:“是吗,我都忘了。”
苏兰笑了一声。
谁说只有演员才会演戏的?
潘姐咳嗽了下,仿佛想缓和气氛:“苏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谁也不容易。”
一句隐晦的话,苏兰听明白了暗示的是什么:“我知道。”
潘姐不放心,又加了一句:“这不是个有情饮水饱的年代,你们是红,可还没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潘小姐。”苏兰拉出几张纸巾擦手。“陈先生拎不清,难道你也糊涂?我和我老公感情很好。”
外面有人进来了。
潘姐‘啪’的一声合起小手包:“那就好。”
走到洗手间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苏兰正从里面出来,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礼服,无名指上的钻戒亮的刺眼。
潘姐扯了下唇角。
——是自己糊涂了,怎么会和陈修那作天作地的小祖宗一样,觉得这个女人对他旧情未了?
但是心底深处……也许确实太久没当面见到苏兰,对她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十几年前炎热的夏天。
女孩穿着白t恤蓝色牛仔裤,挥舞着那时没多少人赏识的陈修的海报,青春洋溢的脸上兴奋和欣喜的神情交织,不顾已经沙哑的嗓子,大声尖叫:“陈修!陈修!”
一连好几年,那个女孩也不知怎么办到的,总是站在人群中最显眼的地方,让陈修一眼就能看见她。
那样的热情和深情,仿佛能燃烧一生一世。
潘姐回到自己那一桌,没有立刻坐下,目光落在远处的另一桌。
苏兰一手放在唇边,和丈夫说了几句话,唇角上扬,似乎在笑,然后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潘姐摇了摇头。
世间最易变的是人心。
她转向陈修,声音很低:“看清楚了?”
陈修摇晃手里
的酒杯,轻轻的笑:“……太黑,看不见。”
“你——”潘姐坐了下来,有其他人在场,不愿意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优雅含蓄的微笑:“陈修,你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你三十了!闹够了吗?”
陈修低笑了声,说:“潘姐,其实我挺后悔的。”
潘姐蹙眉:“后悔什么?”
陈修摇了摇头,没说。
有相熟的朋友上前搭话,潘姐忙着应对,也没空追问。
陈修的声音不错,早年演偶像剧,经常会亲自演唱里面的歌曲,还有几首火遍街头巷尾的歌。
今晚,他会上台演唱一曲,然后说几句逢场作戏的话。
轮到他上台,潘姐嘴角的笑意有点僵硬,拉住他:“陈修,你想自毁前程,谁也救不了你。”
他理了理西装,甩开了经纪人的手。
真好,七年了,他终于有了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