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之后,萧蕴才鼓起勇气,扒开了蒙在眼睛上的衣袖。
一张扭曲的脸,横在血迹斑斑的青砖地面上,却不是宏光大师那张满是圆圆胖胖的脸,而是一张颜色暗沉,颧骨高耸的脸,脑袋上还多了一团乱糟糟的乌发。
目光横移,她看见了跟这张脸连在一起的身体,那具身体上穿着宏光大师的僧袍。
尸身旁边,摆着一张皱成了一团的面具。
叶辞蹲在尸身附近,用一张雪白的绢帕擦掉了萧蕴脸上的血迹,低声道:“他不是宏光大师,是一个歹人假扮的。我来慈恩寺赴约,为的……就是取他性命。”
“那……”萧蕴强压着胃里涌上来的恶心之感,强撑着一线理智,问,“他死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她还没忘记,山寺里,还藏着数量不知,似乎意图谋算太子的歹人。
“不会!”叶辞道,“此人假扮成宏光大师,为的只是把我掳走,跟潜伏在山寺里的其他人,不是一路,不过是碰巧碰上了另外一帮同样图谋不轨的歹人而已。”
萧蕴隐约听明白了,这慈恩寺中,存在两拨势力。
一拨只有一人,就是这个假扮成宏光大师的男子,他潜伏在寺中,是为了骗叶辞过来,掳走叶辞。
另外一拨人所谋更大,目的在即将赶到山寺的太子身上。
想了想,她仍旧觉得困惑:“可这个歹人刚才说,他想要我们彻底闭嘴,似乎意图灭口,而不只是……掳走你。”
叶辞放下手里的绢帕,脱下了自己身上同样染了血的白袍,盖在了祝殊同的尸身上,抱着萧蕴站起身来,说道:“他叫祝殊同,掳走我的目的,是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
萧蕴想了想,勉强理清了这里面的门道:“所以,他才不能在你面前露出真面目,还要假借另一拨歹人的名头,把谋害你的罪名,推给别人?”
叶辞点了点头,淡淡笑笑:“对,然后再以救命恩人的形象出现,骗我对他死心塌地;再者,倘若今日下午,太子遇刺身亡了,那我这个无故失踪的人,就是凶犯之一,安远侯府为自保,肯定会和我断绝关系,到时候,除了跟这位‘救命恩人走,我再无其他退路。”
萧蕴怒道:“好歹毒周全的算计!”
祝殊同的算计,叶辞不予置评。他走到墙角,在墙壁上敲了一会儿,而后运足力气,对着一块墙砖,用力一推。
那块墙砖陷进了墙壁中,一阵“咔嚓”声响起,另一个墙角前,几块青砖自动挪开,露出了一条幽深的地道。
四名一身灰衣的男子从地道里跳了出来,手里提着几个红漆木桶。木桶上盖着盖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散发出有些刺鼻的味道。
“见过世子!”四名灰衣人齐齐对着叶辞行了一礼。
叶辞点了点头,淡声道:“把这里收拾好,再把真正的宏光大师请上来!”
“是!”
灰衣人应了一声,提着木桶,用不同颜色的涂料,抹掉了墙壁和地面上的血迹,又把死尸抬进了地道之中。其中一人从木桶里取出了一个包袱,双手捧到叶辞面前。
叶辞抱着萧蕴离开了静室,进了禅院里的一间厢房。
包袱里放着的,居然是两套衣裳。一套是叶辞的,雪色白袍,青色玉带,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衣裳;另外一套居然是萧蕴的,浅紫色的衫裙,却是跟萧蕴之前穿的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