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该容忍和退让的时候,他不合时宜地与母亲和妻子龃龉冷战。
在应该冷酷和理智的时候,他不合时宜地怜悯刻毒之人腹中的孩子。
在应该不顾一切地低头认错,积极挽回妻子的时候,他又不合时宜地莫名其妙固执了起来。
在应该丢掉一切顾虑,告知母亲自己那一夜是被算计下药,非他有心如此的时候,他又不合时宜地对这些闺房之事难以启齿,就那般忍了下来,如此过了一年又一年。
而今……他没有下一年了。
「母亲,他们或许当真是冲您来了,可恨儿子无能,什么都帮不上……」
「是儿子拖累了母亲,」大公子已经看不见母亲近在咫尺的面容了,声音也渐渐的低落了下去,「我懦弱、无能、优柔寡断……」
「我这一生的苦果皆由己酿,若仅此而已倒也作罢,却还是拖累了母亲,我甚是惭愧。」
「不过好在我这不合时宜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了……」
常山大长公主抚着大公子的头,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消失。
「来世……若有来世,我定不再碍母亲的事了。」
「你这傻狗,说什么胡话?」常山大长公主的声音听着,有些时光沉淀后的温柔与慈爱,「若有来世,你还当老娘的儿子,只是老娘要自己带着你了……」
「便是个小婴儿,你也得跟我到边疆吃西北风去!」
最后的最后,大公子似乎听到了常山大长公主的话,他闭上眼睛后,依然努力地勾了勾嘴角。
……他死了。
这个老孩子,终于与母亲和解了。
可他此生唯一一次与母亲母子连心,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只一,坐在床边的这位一生刀枪不入,坚不可摧的女人,骤然失声,泪如雨下,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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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里头传来的那哀恸不已的哭嚎,二公子急得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里,满头都是汗。
二公子要进去,却被九贤王拦住了。
「叔外祖……我阿娘她……」
「让她静一静吧。」九贤王说。
二公子长叹了一口气,觉得方才着急了一下,如今头脑都在发昏,还真是岁月不饶人。
「大哥他……唉!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不就是阿耶那外室生的孙儿吗,扫地出门不就好了,何至于此啊!」
九贤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大哥性情类你阿耶。」
一样的柔善而不够果敢狠绝。
常山大长公主正因为那般性情的驸马,与另一个极端的自己兰因絮果,故而才为长子挑选了一位性情相近的妻子。
却不料,结果竟会是那般惨烈。
若是当真不合适也便罢了,九贤王的眼眸瞬间冷了下去,可这偏偏是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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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头,那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了。
常山大长公主的眼睛有些发红,神色倦怠,但云鬓未乱,衣裳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