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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道藏指路的终点很标准,标准到连甄道藏自己都有些无语了。
只见江离拎着她隐匿在了这座宫殿边角上的大树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那是三个女人围绕着石桌而坐,桌上摆放着酒与酒杯,还有一大盘瓜果,瓜果中有切开的益母果片。
是冯昭仪,以及外邦来的昭容姐妹两,这三人,是宫中隐形人一般的存在。
大昭容拿着那黄黄的,别人闻着就感觉唾液迅速分泌的益母果片,直接上嘴啃,一边吃一边说:「就是这个味,酸爽!我喜欢!」
冯昭仪一副「我看了都害怕」的模样,缩了缩肩膀后,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小昭容倒了一杯酒,神色有些疑惑:「贵妃娘娘知道姐姐你爱吃酸的,前些年这益母果都给的很多,怎么今年只给了这一些?」
「约莫是今年怀孕的命妇比较多吧?」大昭容毫不在意地说,「反正我又没怀孕,我爱吃酸的而已,且紧着她们那些怀孕的一些,这才合理。」
小昭容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发出惊叹声:「哇!果然很好喝!怪不得让最重规矩丝毫不出错的小太子都喝醉了!」
「冯昭仪,你也喝呀,这可是我们姐妹两花了大价钱托人去外边买的,人家说了,这是正宗的剑南春酒呢!」昭容姐妹两热情地招呼着。
冯昭仪清浅地笑着,抬起杯子抿了几口,似乎是不太习惯烈酒似的,发出了低低的「嘶」声。
江离锐利的眼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觉得这三个女人都显得非常可疑。
而在他一侧的甄道藏却抬起脖子,努力把脑袋往前探去,她动了动鼻子,似乎在努力辨别着空气中的味道。
甄道藏最后说:「那股酒味似乎在这儿断了,还有,她们的酒不够正宗,和方才在树上闻见的味道并不完全等同……小太子也喝了这个酒么?我们要不要去东宫看看?」
好强大的狗鼻子啊,江离心中感慨,这是他这等嗅觉稀碎的人怎么都羡慕不来的呢。
江离摇了摇头:「不必,我知道那几个孩子喝的酒是从何而来的,且先向圣人禀明情况,而后……我们直接去源头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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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上官宅邸。
元配夫人苏氏当年住过的主院内,小小的男孩儿正趴在床榻上,任由老妪往他受伤的嫩臀上擦药,自己咬牙一声不吭。
老妪叹了一声:「少爷可疼?」
上官无病喘了一口气:「还行,顶得住。」
「您这又是何必?那一壶烧春酒,您不愿给老爷了,自个儿留着便是了,怎地要偷偷带进宫里去,又拖了那两位皇子下水?」老妪有些头疼的模样。
打板子十下罢了,虽然屁股看着是一片青紫格外吓人,但早已经开始习武的上官无病自诩身强体健,这会儿已经爬起来自己提裤子了。
「什么叫拖他们下水?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宝贝了,我这是喜欢他们,才和他们分享我最珍贵的好酒呢。」上官无病嘟囔着说,「谁知道他两这么逊呀,居然真的喝了几口就醉倒了。」
难道说,他这种天生海碗的,竟然是少数么?失策了,啧啧啧,失策了!
上官无病只说自己是喜欢两位皇子,想和人家交朋友,才分享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却决口不提这一壶酒,当年是他阿娘亲手酿造,打算赠予他阿耶的。
老妪纵容地看着他稚嫩的脸庞,浑浊的眼中都是怜惜,她不主动拆穿他……
不拆穿他对老爷隐匿在心底的怨恨,不拆穿他自幼孤独从没有什么玩得好的伙伴,见了宫里的皇子心里喜欢也敢就这么冒冒然然地贴上去。
「嬷嬷,我屁股没啥事了,你先回房休息去吧。」上官无病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受伤,要不是老妪小心翼翼,他还打算叫个小厮来,上药酒,使劲儿将淤青揉散开的呢。
不过虽然嘴上不乐意,但屁股是真的好痛,上官无病爬起来了,但没有坐着,而是半跪着,痛得龇牙咧嘴地还在嘴硬:「再说我也因祸得福了不是吗?本来这两天就得启行的了,但这不得养伤么?又恰好临近太子殿下的生辰了,圣人都开金口了,干脆留在京都过了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再做打算,嘿嘿嘿。」
「挨一顿毒打,就换来这个,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老妪无奈地瞧着他的张扬眉眼,看着那双狐狸眼中都是窃喜,觉得格外可爱又好笑,少爷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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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主仆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然有不速之客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