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东宫时沈珏干脆利落的推锅还是让沈心里多了几分膈应,他翻了个白眼,挪动位置离沈珏远一点:“那你喊大声点啊,去找父皇告状啊。”
沈珏有些尴尬,试图解释以修复和沈的关系,却见沈一脸嫉妒地盯着……和沈明恒说话的黎潜?
沈嘴里嘟囔道:“谁稀罕你们最高的接待礼仪?犄角旮旯的穷酸地方,才不配让皇兄去。”
沈珏:“……”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黎潜的动作像是按下一个开关,其他国家的使臣不肯让他专美于前,也纷纷拿起酒杯。
沈昱对曹长海使了个眼色,曹长海会意,借着给沈明恒倒酒的动作,将他酒壶里的饮料换成葡萄汁。
沈明恒瞥了他一眼。
曹长海讨好地笑了笑:“殿下,这是陛下的吩咐。”
沈明恒笑了笑,低声吩咐:“去把父皇的酒也换了,就说是孤说的,让他少喝点。”
沈明恒对酒没有太大的爱好,沈昱就不一样了,他喜欢喝酒,不喜欢喝果汁。
沈昱当场垮下脸。
底下的朝臣使者没有发觉这对天家父子的眼色交流,他们还在接连不断一句一句地说着漂亮话,争取让大夏看到他们的诚意。
使者们几乎将学过的大夏吉祥话都说了个遍,尤其沈明恒刚大病一场,诸如“无病无灾”之类的话更是层出不穷。
“恭祝太子长命百岁。”
正愁苦地想着偷偷把酒换回来可不可行的沈昱听到这句话本能地朗声说了一声“不对”。
他纠正:“不是百岁,是万岁。”
虽当朝没有明文立法规定“万岁”一词乃皇帝专用,但这已经是一种深入人心的潜规则。
哪怕谁都知道沈明恒的太子之位稳得不能再稳,沈昱依然一次次、毫不吝啬地当着无数人的面,给予他远超寻常太子的尊荣。
能被派来出使的都不是蠢人。
使者们愣了一下,齐齐躬身下拜:“恭祝太子殿下万岁万万岁。”
场面都烘托到这份上了,再不作出反应就是文武百官没有眼色了。
他们纷纷起身离席,双手平举作揖,俯身跪倒,长袖逶迤铺了满地,齐声颂道:“陛下万岁,太子殿下万岁。”
沈珏被迫随着人流跪倒,他听着耳畔众人山呼,看着端坐上首的沈昱笑开了花,忽然就漫开了满心的无力。
他前方的沈微微偏过脸,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四弟,一国的私交也许算叛国,但若是有数十国,就不能叫私交了,那叫天下归心。”
沈珏定定地与他对视,然而片刻后,还是率先垂眸:“谨遵皇兄教诲。”
沈昱听得很快乐,沈昱还想再听,沈明恒朝他悄悄扔了个葡萄。
沈昱轻咳一声:“宴会上不讲君臣,诸位下次再接着说……不是,诸位免礼平身。”
沈明恒:“……”
起身后,朝臣们重新整理衣冠入座。
裴令拍了拍裴定山的肩膀,“现在放心了?”
裴定山轻哼一声,他别过脸,“勉勉强强吧。”
然而嘴角却不自觉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