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月却未动,他低着头,手里的剑早已落地,他侧脸木然且无动于衷,唯有凝聚在下颔鼻尖的泪珠仍绵绵无期,落在地面后很快叫爱恨给蒸发了。
楼外月很轻地说:“但我舍不得你。”
“就是天地倾塌,日月变色,就是这天下所有人都死绝了,我也想让你活下来。”
“我想让你活得比所有人都久,比所有人都幸福。”
他背对着火光,尸山血海由他造就,但他语调还是轻柔的,如慈父在枕边给爱子哼唱童谣,声音不能太高,那会盖过了在树梢间萦绕的风,会惊扰在午夜出没的美梦……如今这样就刚刚好。
楼外月说的话,只讲给玉珍珍一人听。
“……我舍不得你。”他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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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没用哦,还是当爹的呢
第119章 109
在十五的宴会,玉珍珍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来自不同门派,山南海北,他们在赴宴前彼此可能并不相识,奇怪的是,他们都在与玉珍珍缠绵的过程中发出相同的感慨:
“……除了脸以外,哪里都和楼外月不像啊……”
玉珍珍仰躺在酒池中央,身上的人来了又去,这些贵客也是有趣,掰着玉珍珍的腿耸动腰胯时,那沉迷到极致的神情与野兽无异,可在发泄过一轮后,他们系好腰带,便又能清高而矜持地为淫具的命运叹息。
男人俯身擦拭淫具溅上白浊的脸,犹如是在温养一方美玉,他的动作轻怜蜜意。
“如果能再像你爹一些……罢了,只有这张脸也是好的,但若真是和楼外月一模一样……”
人人都梦想得到楼外月,便将玉珍珍视为替身。
视为替身,又不满足于此,所以那些年总有人遗憾玉珍珍是如此不成器,哪怕血脉相连,美玉终究无法媲美满月。
玉珍珍起初会在意这些评价,后来也就随他们去了。
被抱着后入,被按在胯下深喉,玉珍珍心不在焉地想,他当然不像楼外月。
哪怕他与楼外月有一分相似,也不至于让自己沦落至此,正因玉珍珍是个拙劣的仿制品,薛重涛才会安心地将他调教为淫具。
他不像楼外月,除了脸,哪里都不像。楼外月肆意潇洒,想杀谁就杀谁,他不会抱愧,永远随心而动,玉珍珍却谨小慎微,怯懦愚昧……玉珍珍无法成为楼外月。
终其一生,楼桦都只能作为玉珍珍而活。
楼桦道:“你现在全都知道了,我是什么人,我经历了什么,你全都知道了。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他叹了口气,续道,“我怕你生气,怕你怪我,嫌弃我”
“我怎么可能会那样!”
“但我最怕的,是你支撑不住,爹,我其实不在乎别的,我就是怕你变成现在这样……那些人死了就死了,你杀多少人我都不在乎,但我真的怕你……”
话到最后语焉不详,楼外月不由上前一步,他喃喃道:“怕我什么?”
楼桦顿了顿,方无可奈何地笑了。
“怕你不再是楼外月。”楼桦平静地道,“那比死还让我害怕。”
楼桦不再多做解释,只是倒转回来,他弯身捡起楼外月脱手的剑,便拖着它往院子里走去,火光照亮了深深浅浅的血泊,每一处血泊都见证了青年经过的身影,热浪催得人睁不开眼,他那衣袍发丝都化作了当年消散的金色蝴蝶。
他站在了垂死的沈晚面前,姿态静默,某一刻,他的侧脸充满了怜悯与慈悲。
“家主大人。”楼桦用曾经的称呼唤道,“都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