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珏展颜笑道:‘不错,我已从南疆探知当年共生蛊的消息。只要我取得你身上的另一半功力,这部功法便能完全为我所用。’他笑容温柔而亲切,但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萧索之意,‘那些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可只要我权倾天下,谁人胆敢违背我、轻蔑我、可怜我!’”
书生“啪”一声以扇叩掌,斥道:“狼子野心,天性魔物!”
“云楼璧痛心不已,兄长何时变成这样的,爹怎从未发现,他怎从未发现,是他们对兄长的关切太少,以致兄长在重压之下受不住了么?”
“云楼璧忽然意识到什么,呼道:‘哥,你对爹做了什么?’”
“共生蛊的消息是从南疆得来的,那么他们两人修习的那份特殊功法呢?老道长已逝,天下间唯一还可能知晓那份功法的秘密的,只怕仅有云老家主一人。”
“原来,云家双生子幼时体弱多病,眼见难以成活,求遍神医后,于一位已经退隐的老道长处获得一个办法。”
“云家老家主亲自进入虫蛇遍地、暗瘴四处的南疆密林,历经千难万险,再出苗疆时,带出了五毒教的三蛊之一共生蛊。”
“老道长以共生蛊将双生子的经脉、生息联系起来,成了武学上的同一个人,以两人的经脉共同修习一道失传内功秘笈。”
“那部秘笈非寻常人可成功入门,然而修习此内功有成者,寿数可至百岁整。”
“而双生子借助共生蛊共同修习此内功,两人各自寿数仅有五十整。”
“云楼珏不满于区区五十年的一生,不满于自己完美人生中竟有两个缺憾。于是他就想除去他的双胞胎弟弟云楼璧,获取完整的百岁寿数,此后暗中筹谋策划许久,深入南疆,囚困亲长,而今图穷匕见。”
“云楼璧还未放弃挽回的想法,只想能救一个是一个。他劝道:‘我们虽然失去些许,却已得着许多。即使年幼重病,却因爹的拳拳爱护之心得了转圜机遇,薄命得以续存;即使目不能视,却听得雨打芭蕉声,嗅得春花秋实芳,品得清茶醇酒香,感受得到轻风习习、细雨绵绵,这难道还不够幸福吗?我们已比许多苦命人幸运得多。’”
陆小凤听到这话,想起花满楼也曾有过如此类言语,不由看向身侧,花满楼蹙着眉,仍是一副担忧之态。
温柔却神态和缓得多:“正不能压邪。只是可惜那么可人疼的小姑娘了。”
陆小凤心道,你一个小姑娘,老气横秋的说人家小姑娘可人疼呢。还有就是不知哪来的信心,觉着最后必然邪不压正,万一人就是打算把花满楼说死,好赚你们一番眼泪呢?
“云楼珏并不为所动,道:‘那你可曾为见不得你这心爱之人,而自怨自艾为何眼睛瞎了?’”
“云楼璧一愣,道:‘……我与她并非……’”
“云楼珏嗤笑道:‘你知不知道,她还对你下了蛊,你们两个才会彼此相爱。倘若不是变心爱上了你,她岂会为你赴死。’”
“云楼璧的眉宇间笼上一层哀伤,道:‘挚友,就不可以为彼此奋不顾身、两肋插刀了吗?’”
温柔突然发话:“你们两个,也是挚友吧?”她冲陆小凤问道,“你愿不愿为他赴死?”
花满楼道:“我并不愿朋友为我赴死。”
温柔道:“我只问他愿不愿意。”
陆小凤笑了笑,淡淡道:“像我这种人,是绝不肯为了朋友去拼命的,随便为了什么样的朋友都不行。”*
星星刀出鞘,直奔花满楼肩头。
既无杀气,亦无力道。
花满楼便没有去接,因为他相信这位姑娘并不会真的随意伤害无辜之人。
可陆小凤还是动了,灵犀一指轻松夹住刀尖。
果然那刀势轻飘飘,叫他随便截住了。
陆小凤:……
温柔笑起来,明媚而朝气蓬勃,收回陆小凤松开的刀,入鞘。
“云楼珏长袖如流云朝云楼璧卷来,被云楼璧已相同招式击退。两人便在这曲折回廊中腾挪游移,步态轻盈迅捷,长袖舞如穿叶飞花。两人都看不见,可他们都有一双绝顶灵敏的耳朵,将一切动静收入心中。”
“拆、挡、还击,你来我往,他们没有眼睛可用,也不必用眼。破风声,衣袂猎猎作响,气息变化,脚步交错,一切讯息自他们的耳朵而入,在他们脑海中排布出与现实一模一样的画面。两人都没有一丝错漏。一旦谁有一丝错漏,胜负即刻便得以分晓。”
嘿、打得妙极,竟叫两个瞎子对打!有那不管情爱、只关注江湖打斗戏码的看官不合时宜的暗暗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