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景行根本不及阻拦便闯了进去:“我要见陛下,我有要事!”
大部分的人都跪在近门口的位置,没人敢再拦他,他也根本不及细想,尤其是涉及自己叔父,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了进去。
门只开了一道缝,他还是看见了。
此前无论听说多少或真或假的谣言,寒无见在他心里始终是一个高大的,坚韧的,不屈不挠的英雄长辈,就算他被拉下神坛,被强迫留在谢兰因的身边,可是,可是,寒景行后退一步。
寒无见也看到了他,整个人脸色上一秒还是春色浸润般红得不正常,下一刻已经是惨白如死灰。
“景,景行,”寒无见用力推开谢兰因,把撕碎的衣服拽回肩头按住,踉跄了一步,软着腿跪到地上,碰倒了屏风,带动一只白瓷花瓶砸得粉碎;寒景行惊恐又愤恨地望着他,下意识后退两步,不可置信般,谢兰因瞪着他,两步上前把门关紧了。
寒景行跑开了。寒无见撑着手跪在地上,一些痕迹顺着腿侧缓缓蜿蜒至脚踝,不干不净,他的手指按紧自己腰侧,缓慢移到小腹,痛苦凄楚地皱着眉宇。
“怎么,第一回察觉到羞耻了?你还在装什么清高呢,就算我把你父亲杀了,你不也还是得躺在我身体下承欢吗?他才死多久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和我这副样子,你的身体多诚实,现在好了,你侄子也终于发现你淫荡可耻的本性了。你就是个荡夫。我警告你,你最好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你配做什么,不配做什么,你只配在床上讨好我,别再让我发现你逃跑,否则,”谢兰因咬牙切齿地笑,“否则我杀了他。你也不想看到我把景行的头颅割下来戳在城墙之上示众吧?毕竟你父亲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死了,必然有人继续偿还,除了他,还有你哥哥,你母亲,你姐姐,你”
他话音还未落,寒无见重重给了他一耳光,谢兰因盯着他,可能想发火,眼圈却迅速红了。
“你……”
寒无见也盯着他,攥紧手指,强抑制住喘息,一口鲜血吐在了他衣襟上,终于体力不支倒进了他怀里。
第244章 影子
“何必这样折磨他呢,”谢池与他并行,感慨道,“你就不怕自己有一天后悔莫及吗?”
“我要和他折磨致死,”谢兰因道,“这难道不也是姑姑您想看到的吗?”
谢池笑了:“陛下真会说笑。”
谢兰因没把话接下去,他说话一贯针锋相对,如今连表面功夫都懒得敷衍了。
他回到房间,寒无见重新被上了两道枷锁,拷在床上,重重的玄铁束缚,令人很难相信他还能拖着它们站起来。
谢兰因撩开帘子,问他:“好些了吗。”
寒无见头埋在胳膊里,暗哑着声音:“你杀了我吧,把我杀了,我们就一了百了了。”
“一了百了,你说的轻巧。”谢兰因冷笑一声,带着威胁和愤恨,用手指捏住他的下颌,使他抬起那张过分苍白的脸来,“你要是再敢逃跑,再有下次我告诉你千万别再有下次,不然我真的会打断你的腿,把你彻底废了,锁在这里一辈子。你可千万保重,别想着逃跑或者寻死,你寒氏上下牵连的好几百口人的性命都系在你身上呢。”他俯身在他耳畔,“你就应该锁在我身边一辈子,这是你自己选的,你就不能反悔。”
陛下似乎一度对他囚禁起来的男宠失去了耐性,回归了正常的后宫女人相伴的生活,与他红袖添香的仍然是后宫里盛宠一时(历史也有说是昙花一现)的美人李氏,但令人纳罕,李氏一直到后期都未能诞下子嗣,许多人对此进行过不同程度的揣测。与此同时,寒无见门外的守卫却在逐步增加。
宫女把受伤的影子放进了一只金色的笼子里,寒无见大多数时候只能蜷缩在龙床的一角,点缀碎金的厚重帘子遮住了他半张脸,宫人点灯时差点不能发现他。
门打开一线,不是谢兰因来寻欢的,也不是宫人点灯,一名宫女把影子的笼子放到他跟前,然后退下了。
寒无见撩起头发,爬到笼子跟前,划开铜制小门,把奄奄一息的影子捧到手心,“我不能离开这里,也没法放你出去,”他道,“等你伤再好些吧。”
宫人回禀谢兰因道:“公子会给它治伤。那小玩意儿刚开始还是要死要死的,公子给它包扎了一下,用的自己的药,直接从自己身上撕的布条,立马就活了,神奇的,那小玩意儿现在可爱扑腾了,就是伤的是翅膀,还不能飞,只能在地上走,上次公子给它放窗台上,直接栽进沙坑里去了,头埋在土堆里。它还跟小孩儿一样爱吃糖,就是那种寻常包在纸壳里的糕米甜粒,刚开始奴才还以为公子爱吃呢,巴巴送过来,才发现公子只剥了给它喂,它吃的可欢了。”
“看来你也挺喜欢它的。”李静走过来笑道,她的笑容底下藏着另一层隐而不露的深意,与她纯净的模样实在违和,令人有些不适,“好歹是一只鹰,如今被跟圈养在一起,会不会与他的本性适得其反呢。陛下,这么说起来,我也想去逗逗您的那只隼。”
谢兰因不是很喜欢她说最后那句话的口吻,好像他本身和隼之间存在着一种什么样的联系,那也只是、仅仅只是他的所有物之一,和其他数不胜数而他根本毫不在意的众多物品一样不具有代表性,不能以其作为一种象征或者说类比。也许影会有给自己的所有物取个令人费解的名字的坏习惯,那是因为他的东西本来就少的可怜,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吗?他本身就是别人的影子。而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一只畜牲。
“去吧。”谢兰因道,“记住我教你的一些技巧,它不是很能被轻易驯服,小心它伤到你。”
李静打开笼子,隼径直对着窗口趴着的伤鹰俯冲而下,锋利的钩爪在窗框上划出异常刺耳的声音,将影子一把掼倒在地,两只猛禽陷进沙地,都露出凶残的野性,竖起翅膀撕扯起来,配合尖锐的啄咬,发出高亢的威吓鸣叫。影子受过伤,而且生性没有那么狂躁,主要是被训来传递讯息的,在隼的压制下很快处于劣势,扑棱着翅膀在地上碾动,直见了血。
寒无见发现了,焦急往前,但被沉重的铁链拴住手脚,无法上前。
情急之下,一声哨响,一把弹弓打出一颗石子,分开了两只禽鸟。一个清脆的声音笑起来:“哇,打得可真凶。谁是主人啊,为什么这样斗鸟……呀,它好像受伤了。”
另一个更令人熟悉的声音说:“我们把它还给它主人吧。”
“你知道它主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