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帝台春开卷,花开花落,缘起缘灭。
第2章 惊风
寒无见到玄州的时候,平北都督亲自过来接的他,带了铺了厚毛毡的流苏马车,人群浩荡。
寒无见只骑了一匹卷毛青鬃马,挎长枪,自己带着干粮,千里迢迢只身走马赴任。他拒绝了都督大人请自己坐上马车的“好意”,按流程递交了就任文书。
都督府仍然为他举行了热闹非凡的宴席。寒无见不得不坐在座位上,被迫接受包括都督本人在内一干人等的谄媚笼络之语。
若放在之前,都督断不会沦落至此。如今平北兵权一再削弱,命脉完全按在了中央手上,加上都督本人无权无能,品阶放在这里也没了说服力。
寒无见饮酒时候反复在心里掂量,都督本人背景势小,腾不起浪花,但如此也根本无力压制蛮夷的侵犯势力,到底是陛下忽视朝政多年所积下的弊端,好在他总是要下场的。快了。
想着,他记起来一件事,问都督:“大人,二皇子当今在哪处当差?”
二皇子虽然被流放过来,但圣上到底对他留了情面,允了他一个七品之职,多年过去,他仍是一个校尉。
寒无见到他住所时候,天色混合在黑暗与天明之间模糊不清的层次,门口并无侍卫,门也没有关紧,他侧身进去,院子里到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一个短打劲装的男孩儿在木桩上练平衡和敏捷度,身手矫健,侧脸看了寒无见一眼,寒无见还未开口,他就跳下木桩,跑向阴影里,消失在了明亮起来的篱笆花簇后。
谢庭站在短阶上咳嗽两声,引起他的注意。寒无见上前,恭敬行礼与他问好,又向王妃问好。
“她已经死了。”谢庭打断他。
寒无见抬头,迅速低下头抱歉。
“无碍。我夫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谢庭道,“而且,她已经不是什么王妃了,未来也不会是。”
谢庭邀请寒无见进屋,一个模样忠厚的老仆弯腰退出门,把门合上,发出微弱的一声响,然后是仆人的叫唤声,“兰因世子,您在哪里?”
谢庭听了一会儿,似乎并不对儿子身在何处而担心,只是单纯地等待仆人的声音远去。他伸手,请寒无见坐下。
寒无见没有立刻坐下,他是等待谢庭入座后才在他对面落座的。
谢庭用手挑了挑灯花,屋子里的亮度一下子增加了。对着灯烛,谢庭看了寒无见一眼,开口:“你长得不像你父亲。”
寒无见问了一句“是吗”。谢庭道:“你是最不像你父亲的一个。你父亲刚要,你比他多了几分柔性,更像你母亲。我没想到他们会把你送来军营。”
“是我自己要来的。”寒无见道,“我原来不懂,看人一眼便知道他是何性。殿下从来以貌取人吗?”
谢庭一向刚愎自用,却并未呵斥他大胆,而是冷笑一声,“你这份样貌,就算送去陪睡皇帝,也没人会说什么。”
陪睡皇帝是那些小门户氏族才会作的下策,妓子一样的行为,遭此侮辱,寒无见抓紧了衣料,再慢慢松开。
寒无见道:“父亲让我向您问好,父亲让我带给您一封书信。”
“一晃十年过去了。”谢庭感叹一声,道,“老师每回给我的书信,我都烧了,从未看过。这封你看了么?”
寒无见坦诚摇头,道:“但我应该猜的出来。”
“说说。”
“陛下快要不行了。”寒无见道,“多事之秋,内外忧患。父亲,可能希望您能越快离开越好。”
“怎么,怕谢余那小子彻底除了我?岂不更好?”
寒无见脱口而出:“殿下不会的。”
谢庭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干笑:“你当我真不知道当年之事的始末么。当年他还只有八九岁,一个孩子以他最为称道的眼力见站对了队,真是不可小觑。一眨眼都已经十年过去了。”
谢庭还未过而立,沙场风霜已将他洗礼得换了一幅模样,粗糙坚韧中多了一丝锋利,但是眼睛里的骄傲从未变过,那是一种对自我身份毫不动摇的认知,由内而外的贵气,寒冷、艰苦没能磨灭它,只是让他变得更不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