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好奇他在看什么,身子往下爬伏的更低。不久之后,他注意到李玄度的手从桌上抓起了一个东西,在手指间反复翻转抚摸。
勃律距下面离得比较高比较远,殿中的烛光又跳跃闪烁叫他看不太清。他皱着眉瞧了许久才勉强瞧清此是何物,看到了李玄度手指间露出的较为熟悉的纹路和颜色,他在脑中思索了一下为何会觉得眼熟,等片刻之后想起来,他当即睁大双眼。
是昌王令!
原来祁牧安的最后一枚昌王令在这里。
他方才观察了这处宫殿,应当算是李玄度的书房,这东西摆在桌面上,说明他经常拿在手中把玩。
勃律捏紧握着刀柄的手,指尖无意识摩挲了几下,似是在思考他该如何下去,又该如何从李玄度手里把这块东西抢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子在上面稍稍挪动了一下,这时候下面的殿门再次被人推开。方才被他拿刀抵着的小宫女被中官带到了李玄度的面前,跪在地上趴着身子一点都不敢瞧头上的人,闷声把昌王府里面人的情况哆哆嗦嗦的说了一遍。
李玄度越瞧越心烦,胳膊架在座椅扶手上摆摆,示意中官把人带走。
中官笑着招呼宫女起身,宫女慌忙谢了恩后,垂首快步跟着中官赶脚往外走。出了宫殿,勃律听见他们在殿外小声对话。
中官离殿门走远了些,回头点着责骂宫女:“你怕什么,话都说不利索,殿下又不会吃了你。”
宫女脸苍白无色,哆嗦着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中官只当她是第一次被殿下单独叫来问话吓破了胆,不耐烦地催人离开:“行了行了,赶紧回去。”
宫女待他话落,急忙行礼,闷着头就往回跑。
勃律的视线从下方跑远的小宫女背影上收回来,从掀开的瓦砾空隙里继续往下望。望了须臾,仍旧没见李玄度要离开宫殿的意思。
他抬起的头看看月色,推测了下时辰,快有一个时辰了。
若是李玄度仍旧不离身,今夜他想要从他手中夺走昌王令,只能下去明抢。
勃律的刀柄在掌心越赚越紧,他探头往下方的禁军看,粗略算了一下,以他的刀子从后方绕过应当能对付。他正盘算着时机打算动身的时候,突然,一直忽略的背脊骤然发凉,紧接着,他凭借直觉抽刀,回头反手抵上了一把明亮的剑刃,正正挡住了对方对着他背部砍下来的招式。
这暗卫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勃律顾不得盖上被他掀开的瓦砾,急忙推开剑刃,起身朝着身后快速退了好几步。
屋顶上两道追赶的声音当即就引起了李玄度的注意。他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子,仰头看着发出动静的瓦片,可是听了还没一会儿,头顶上的声音就消失了,紧接着一道闷重的声音从宫殿门前传进来,像是什么重物被人抛了下来。
随即,窗子上便溅上了数道热血,血溅的迅速又利落,缓缓沿着纸窗往下淌,可见下手之人毫不犹豫,狠厉至极,招招致命。
李玄度摸着座椅步步往后退,然而他还没退两步,殿门在他的目光中就被人从外用力推开,夜色灌进来的同时,随之踏进来的是一个刀上正在滴血的男子身影。
第三百零四章
这人速度快得很,还不待李玄度反应要出殿的时候,就已经从屋顶上落了地推开了他的殿门。此刻正背对着月色,有一刻叫人瞧不清面貌,但待人完全进来站在了殿中,李玄度便将他仔细地瞧清楚了。
他五指蓦然攥紧桌沿,死死盯住殿门处的男人,脸色阴沉至极,目光在男人的身上定格了须臾,之后视线越过人的身影落在外面,见殿外的长廊下躺着几具尸体。
勃律淡淡扫眼身后,视线一一在那些举着兵刃对着他腰背的禁军身上划过。他往前迈一步,身后围着他的禁军也就往前迈一步,大有他若是有所行动,把刀子挥到太子殿下面前,那些兵刃的尖端就会立刻戳进他的皮肉,扎出血洞。
勃律停下脚步,扫了两眼,最后却只淡然地将目光扭回来落在李玄度身上,挑了下嘴角,颇为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你就这么怕死?”勃律看着殿中人,扬声嘲讽:“身边放这么多人,元胤都没你这般矫情。”
“勃律?”李玄度此刻脸上全然没有了面对祁牧安时露出的温和,他直勾勾盯着对方,脸上阴晴不定:“你是怎么进来的?”
对方大言不惭道:“想进来自然有办法,这天上地下还没有我勃律去不了的地方。”
李玄度搭在桌案上的手握成拳,越握越紧。
这时,殿中另有一道身影从不起眼的角落里乍然现身,伴随着闪现的黑影还有三枚飞快朝着勃律面门飞射来的暗器。勃律当即收缩瞳孔,迅速侧身,在最后一刻避开了飞来的暗器,同时耳边传来三道钉入木头的清脆声响,是暗器扎入门框的声音。
勃律手中的刀子在他躲避的时候就转动了起来,他来不及挺直侧弯的腰身,只得脚上用力蹬地翻身跃起,以此躲开藏在暗器后面直冲他来的长剑。可剑刃在他身下的时候却没有掠过,而是忽然变了方向,冲着上方挥来,勃律眼疾手快地挥刀撞上剑刃,借着这股力道,他的身子猛然往右侧边的空地上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