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拍拍嬴政的手,让他把扶苏叫起来,“孩子还小,莫要罚他。这次也是臣的不是,前几年答应公子日后去看他,结果被俗事绊住了脚故而失约,这才惹得公子到宫外寻臣。”
嬴政冷哼了一声,对扶苏说,“听到没有,先生叫你起来。”他对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不客气。
顾衍对着扶苏的方向眨眨眼睛,示意他先出去。扶苏看懂了眼色,起来后立刻行礼告退,一刻都没有停留。其实,他还挺害怕自己这个父王的。
顾衍摇摇头,忽然觉得扶苏和嬴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扶苏现在还小,看不出聪颖与否,但这中喜欢自作主张,而且执行力超强的个性倒是和十岁的嬴政没什么区别。
“王上,臣有事相谈。”趁着嬴政还没对扶苏发火,顾衍笑着转移了话题。他拿着自己从府里拿来的盒子交给一旁的宫人,其实今天就是没有扶苏来找他,他也要求见嬴政的。
嬴政打开盒子,一看其中满是雪白的颗粒,笑着用手捻了捻才发现不对。“先生这是”他收敛了笑容,严肃的看向顾衍。
顾衍笑着说,“助王上安天下之物。”
盐,一中任何人都不能缺少的东西,如果人长时间不摄取盐分就会四肢乏力,肌肉痉挛,头晕目眩等等。可以说,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无不需要盐来维持生命。天下尽用盐,而产盐的地方却有限。除去沿海之外,只有拥有卤水井的地方可以生产井盐。
而盐的贩卖,却被把持在商贾的手中。顾衍曾经算过,就是像秦国这样不以商业为重的国家,盐商们每年赚取的利润就有十数万金之多,要知道秦国一年能收上来的实际税款才三十万金左右啊!因为现在还没有重农抑商的基本国策出现,秦国这中征税较重的国家对商税的征收也不过是十二税一,更不要说其他国家了。
顾衍不希望这中可以动摇国之根本的东西把握在私人手中,但也不希望用从肉体将盐商消灭这中粗暴的方式去打压他们。毕竟,只要有利可图,就是杀几千几万商人也无济于事。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改良盐的生产方式,制作更健康的盐来替代盐商们贩卖的粗盐,再动用国家力量将以秦国名义贩卖的精盐价格压低,倒逼盐商破产,再逐步将他们收购,从而达成官营盐业的目的。
至于安天下
“先生是想用盐换六国货币?”不需要顾衍说出来,嬴政立刻就懂了。在顾衍说出要盐业官营的时候他就想到货币了。七国货币各不相同,为了真正的一统天下前世他直接下令统一货币,可这样粗暴的手段并不能让百姓和六国贵族服从,反而更是激起他们思念故国之心。
但,这一世上天赐给他了一个天纵之才。顾衍能在他从未说出口时就察觉到他的心思,并且拿出更细致、更有效也更温和的方案去实现目的。
“嗯,既然七国百姓都需要买盐,那我们就将便宜的精盐卖到七国疆域的任何地方。我们可以先开商行,低价用秦半两换取六国钱币,指定买盐买纸必要秦半两。”用经济手段改换钱币可比直接下令更有效,也更让人无法察觉。
嬴政考虑了一下,然后问,“这精盐是如何制作的?成本是否会高于盐商?”
用秦半两换其他货币倒是无所谓,毕竟收回来的铜钱还能融化重新铸造,但他不能每年都将国库的税收用来给低价的盐来填补漏洞。
顾衍听后哈哈笑了出来,“王上,盐本就是无本的买卖。盐商们卖那样贵不过是在榨取百姓的财富,就是秦国专卖低价精盐也是有赚头的。”然后飞快的给嬴政算了一笔帐,用词是相当市侩。
不过一直和吕不韦打交道的嬴政也没有觉得这中用词有什么不对,满脑子都是就秦国一国的盐商每年就能赚走将近一半的税收,若是国家经营盐业,那岂不是税收可以翻倍?要知道盐商们还给国家交税呢,国家自己经营根本不需要交税。
想明白这点,嬴政立刻点头,然后和顾衍说,“寡人把吕相留下的商队交给先生,先生可一定要善加利用啊!”
于是,在五国联军和杨端和对峙的时候,一个名叫秦商的商队踏上了贩盐的征途。
第69章
有了商队,顾衍就更忙了。虽然说此时的商业并不复杂,但毕竟隔行如隔山,一切都要从头学起。好在吕不韦留下的人手都是此时的顶尖人才,从原料采买、运输到分销推广无一不通,再加上都是贩卖过纸张的经验丰富的老人,很快就能理解顾衍似是而非的表达,并且贯彻执行。
有了专业人员的帮助,在忙碌了几天的顾衍终于能休息了。
“诸君,既然商队已经走上正轨,明日又恰好是休沐,大家都先回府休息吧!”顾衍见到了十日一次的休沐日,挥挥手让陪着他忙碌了很多天的管事们去休息。其实很多事情都有成例可寻,但建立能兑换钱币的商行还是第一次,所以事事还得顾衍把关。
忙了十天,猛地清闲下来顾衍忽然想起自己答应了扶苏休息日带他玩,他支着腿站起身将文件交给甘罗收好后吩咐韩徒,“去禀报宫中,明日我进宫。”
此时的宫中规矩不似后世那样严苛,大部分高级官吏有事的话都可禀报少府后在规定的时间出入宫廷,更不论那些本就在少府工作的官员们了,在出入方面就更容易。顾衍是丞相,就是不通报都不会有人拦他。
“先生,还是歇歇吧!”甘罗收拾好文件正好听到顾衍的话,皱着眉头将他扶住,不赞同道。先生本就身体不好,如今又忙碌了多日,再不休息他担心哪天先生晕倒在朝堂上。虽然是事先答应了长公子每旬都去教书,可这次事出有因,长公子也应通融些的。在甘罗看来顾衍就是在逞强。
“我没事,阿罗不必担忧。”顾衍拢了拢袖子,轻拍甘罗扶着他的手。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迄今为止最大的压力都来自推广铵肥,其他的都在嬴政对物理化学日益的了解中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次将粗盐提纯并不是他亲自做的,而是张苍和甘罗在做实验时无意中发现的,所以实际上也没有给他的身体增加负担。
在长年累月和天道的斗争中,顾衍也总结了一整套规避风险的方法。虽然很多事情不得不去做,但实际上带给身体的伤害并没有多少。
只是张苍和甘罗实在太忧心他的健康,总是处处不放心。
甘罗撇撇嘴,不满道,“先生总是这样说。若是先生实在不放心长公子的教育问题,某去宫中教长公子读书好了,这点小事不必麻烦先生。”长公子毕竟才不到五岁,还在启蒙阶段,而他的先生掌握的都是通天之才,济世之能,怎么能把时间和健康浪费在一个小娃娃身上?
顾衍听了甘罗的话停下了脚步,示意甘罗松开手,然后蹲下身认真的面对甘罗说,“不能因为他只是个幼童就如此轻视他。我并不是因为扶苏是王上的长公子才这样说的,这句话可以对任何一个孩子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