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澹走近,问:“这是哪里?”
小孩头也不抬,专心地敲石头砖,懒散地说:“这是武安门。”
他又问:“你们在做什么?”
小孩抬起眼,诧异地看着他:“亏你是个大人,我们在撬砖头!”
“撬了砖,牌坊就要塌了,”左澹吃惊道,“牌坊塌了,左右的屋子都逃不了。”
牌坊下两个孩子看他怪笑:“只撬一点,这有什么?”
这话轻飘飘的,不过是两个孩子无知的笑语,却像千钧重砸在了左澹心中。
只撬一点,这有什么?
他恍恍惚惚到了家,坐立不安,脑子里都是被撬下的那两块灰扑扑的砖……
三更的天,虫声渐上,夜里云翳散尽,露出一轮水洗的白月。
刑部大牢里已经静下来了,远处偶尔响起一两声囚犯的呻吟,风徐徐吹进头顶的小窗,在一团影子晃过去之后,席地而坐的达奚旃睁开了眼睛。
“看来你很聪明,我的话你听进去了。”
来人没有着急回答他,在黑暗里不断的擦汗,就这样静默了许久,终于他说:“外面没有人了,你想告诉我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达奚旃森然冷笑,分明不像一个囚犯,反而像个胜券在握的赌徒,“你想要什么,我也能给你什么。但作为回报,我要从这里出去。”
夜月人静的,左澹听着耳边聒噪的虫声,那欲望像疯长的草,让他心中突突直跳。良久之后,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来,下决心道:“成交。”
第175章 突袭
刑部囚犯脱狱,刑部商郎中也一同失去踪迹。
但是没有人分得出神来管这件事,因为早晨天还没亮,朔边就发来急报,朔西人攻城了。
金殿上鸦雀无声,群臣不知道天子为何如此震怒,一个个埋首,眼神在气氛诡异的大殿上来回转动。
朔西人攻城,非是往常的小打小闹了,李庚扔下急报,斥责道:“边关的守备都是泥捏的纸糊的?”
信使垂头不语。
朔西部纠集军队南攻,自边境挥刀直指,连破五城,如入无人之境。
朔边五城,如今尸骸塞流。
蛮兵蝗虫一般掠境,血洗守备营,如今距京城,不过三十里。
“他们有多少人?”
“八万。”信使瑟瑟发抖。
八万而已!蝼蚁何敢压强龙!
朝臣舒心抬首,却见天子脸色微沉:“京城守军有多少人?”
一直静默的赵文钺出言:“三万。”
“怎会只有三万!”有人捺不住惊恐,出列指责:“先帝时京营十万人,即便裁撤军队,也至少留有七万守城!”
赵文钺神色冷硬:“杀光了,老大人,郑士谋一死,京城杀了三万,遣散两万。南边的守备统领也杀了几个,能赶来的至少要五天。”
尖锐的声音,让李庚眼前发黑,胸ko一股浊气翻涌,堵在心ko上不去下不来。半晌,他扶着额头,喘息道:“西北两支守备军赴京勤王,需要多久?”
赵文钺回答:“大军拔营,昼夜不息也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