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一切时,已经是丑时一刻。锦衣卫点燃火炬开始巡逻宅院,烈烈光焰照彻黑夜。不过他们人手毕竟有限,宅院又空寂,锦衣卫从东头巡逻到西头,在大门前列了队,随时准备返程。
手下的锦衣卫牵来马匹,温却没打算上马。
“你们在此处留守,”温吩咐,“若有急事,发烟信为号。”
长官的事,下面人不敢过问,只是奉行地点头。
温嘱咐过一些杂事,佩起了常用的刀,径直走入暗处。
这夜云厚,四下里照不到月光,黑黢黢的屋宇连成曲折的一道脊。这里是宅院后宅的所在之处,向下是一片石级,直延伸去密密的林子。
温远望着前头闪烁的火光,估摸着已经离开很远,于是停在某处,刚擦亮火折,骤地响起扳机叩拉的轻响,一只弩箭直至向他面门劲射而来。
“藏头露尾,”锵的一声,温拔刀斩落那支弩箭,“江同知现身吧。”
“我还道指挥使不愿赴约。”江抚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窘迫,扔掉弩机,一手按上刀鞘,“可惜天色太暗,方才没能杀了你!”话音才落,刀光哗地出鞘,江抚一脚蹬上石级边拴马的石柱,高跃起来,刀锋径直劈向温。
这是直取首级的一刀,江抚快,但是温更快,乍地白光翻动,风掠发梢时刃芒已经破空半尺。锵然刀鸣划破黑夜,刀光明如白雪,又似水珠跳溅,寒气逼人的杀人刀撞在一起,呲出骇人火星。
一时之间,叮叮撞声似跳珠击玉,在沉沉夜色中悍然铺展。
温的招式势如劈竹又绵密难挡,压得人喘不上气。江抚的一门心思全拿去钻营,疏于武学,在这攻势下堪堪以刀相抵,不过几个来回,下盘已有颓势,连连后退。
“江抚,”温骤然回撤,凌空翻上石阶高处,“我既已赴约,你还不践诺吗!”
“来啊,打赢我。”江抚刀势一紧,接连削劈过来:“赢了便告诉你!”
叮叮两声,温自上而下,严守门户,招式凝重如山,“我为何要答应。”
“,武释便是我杀的,死前是何等惨状,你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么多年交情,你和他情同手足,却不能为他报这个仇,窝囊啊!”江抚长刀撑地,风掩盖住了他仓皇的喘息声,但起伏的胸ko仍然暴露了他体力不支的事实。
“你想激怒我,”温横起刀,刃身倒映火光,在他眉眼间留下蜿蜒的光痕,“可惜没有用。我今日来和你一战,既是为了武释,也是为了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江抚,拿出你看家的本事。”
这算是应下了输赢之约,江抚的汗水打湿了鬓发,掌心汗水几乎让他握不住刀,他色厉内荏道:“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
温如实说:“不想。”
江抚气结,骤然站起身,指节捏得咔咔响,厉声道:“操.你娘的山野匹夫!老子是功臣之后,满门荣耀,岂容你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
倒是意料之中,温一哂:“我实在是可怜你,江同知。”说话间他已经掸去了刀身沾上的草叶,在僵持不下的气氛中抬臂架刀,石级太高了,温站在那里,身躯覆盖住微弱的月光,混沌夜色中隐隐浮动百千杀机。
首先便矮了一头,这情势对江抚太不利,他额间青筋暴了出来,挥刀对着那身影硬架上去:“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第166章 围杀
这一刀饱han怨气,温堪堪掷臂一格,虎ko震得隐隐发麻,他随即旋转刀ko,迎头就是一划。刀刃劈风而至,江抚缩身,对招慢了半刻,脸上被剌出血ko。
江抚寒声骂着娘,敌不过这气势惊人的攻势,边接边退,靴底在石级上猛擦出声,叮当弹响的刀兵声中,雪亮刀光骤然闪过,万钧的锋芒劈砸而至,江抚心中狂跳,挥刀抵挡,精钢刃砍上他的刀身,他双膝一屈,乍听刀兵相错时刺耳的狂鸣,面目狰狞着弯身侧躲。
这是生死相搏了!
就是这仓促的一分神,温左手一抹,瞬间成拳,直砸上江抚面门,他耳朵里顿时爆开嗡的一声,ko中尝到腥气,手上招式遽然乱了,毫无章法地胡乱挥砍。温蓦地侧身弯腰,掌心撑地的同时抬刀卷开穷追不舍的锋芒。江抚的耳鸣恢复,两目刺着血红,举刀又是乱劈,温倒持长刀反手抵住,刀兵碰撞的叮当声如急管繁弦不绝于耳,黯淡月辉下缠斗的两人已见高下。
温向来沉稳自持少露锋芒,即便是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也是居守为多,此时他一反常态,招招都是狠手,江抚心中暗骇,他哪里是来讨个交代,分明是来取人xin命!
温猝然后仰,江抚一刀劈空,长刀尚未回转,温已经回扑而来,一脚蹬在刀背上,刀刃乍的一沉,锋刃没进泥土。江抚大喝,拔刀不成,舍了兵器,把压箱底的功夫都用上,双拳做刃,一时风啸掌间,直夺温腰侧。
然而这几近偷袭的一招不过堪堪抹过温衣角,温脚下回错,眨眼滑开半尺。江抚趁机夺刀,刀刃溅开泥尘,他借着此机会拉开距离,掌势已收,震掉刀上残泥。
“指挥使的功夫,下官还是头次领教!”江抚粗喘不已,额发全被打湿,狼狈难堪,细看之下,他周身衣物已被划出大小不一的破ko。
温根本不屑杀他!
江抚意识到这件事时,脸色陡地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