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好肥的耗子。”老医官终于看清,抬起手要扔了扇子去砸,说时迟那时快,那硕鼠贼眼精亮,“吱吱”声里衔起面渣飞快窜走了。
“老鼠。”许辞青逐渐皱起眉,流民巷道路脏污,是鼠蚁虫豸最爱的的地方。先前就走街串巷的告诫过要灾民防毒物,可惜没几个人听进耳,医官苦ko婆心讲到嘴cun冒皮,丝毫不顶用。
她飞快地在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记下:扑杀毒虫蛇鼠。
不论病起何处,把这些毒物弄死也要放心一些。
商闻柳后颈胀痛,在有限的空间里伸动四肢。
眼睛被什么蒙上了,只是隐隐觉得眼前有很亮一片光,耳畔蝉声吼得正烈,吵得人脑浆直沸。他试探着挣动一下,察觉到束缚住自己的不仅是绳索,还有一个麻布ko袋。
温那厮真下得去手。
他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商闻柳一股火气窜上心头,喘不上气,他ko里也塞了布团,只好呜呜啊啊地叫唤。
放我出去!
“唔唔唔!”商闻柳就地一滚,腰好像磕到了石块。
夏衫本来就薄,他疼得飙眼泪,神智也给疼清醒了。温要是想阻止他,这时候定然是强行把他带离南关的,怎么说也不会把他扔在这种半个人影都没有的地方。
是中途出了什么事?
商闻柳静下心,发觉耳边除了聒噪的蝉鸣,还有另一种声音。
咕咚
那声音随后碎成淅沥沥的滴答声散开,鼻端能闻到水藻的腥气,是水。方才那一声就是鱼跃出水面,有人把他扔在野塘子边上了。
要不是刚才那块石头撞了他一下,现在想必他已经不明不白沉塘溺死。
南关城中有谁想要他死?
商闻柳急遽地思考,守备军,布政使司,还有下落不明的王白。王白伺机报复的可能xin微乎其微,布政使司尚有守备军牵制,富戍廷得到了他的支持,朱文逊俨然失去话语权,那守备军也没有过河拆桥的道理。
热气一阵一阵往麻袋里钻,潮湿的水汽蒸得人头脑发蒙,商闻柳手脚已经麻了,胸ko窒闷无比。他徒然地抻起指头,想把紧缚在手腕上的绳子磨松脱。这举动完全没用,反而消耗了力气,商闻柳眼前炸起细小的金芒,他开始后悔醒得这么早,比起清醒,全然无知的昏迷更让人舒坦。
昏昏然不知过了多久,炽盛的光焰从头顶坠落,残余的橙红光芒丝丝缕缕渗进布袋,商闻柳透过眼下蒙布的缝隙,看到了一点残光。已是日薄西山了。
他的喉咙很渴,从早晨就没吃过东西,食管两壁又干又涩,偏偏每一下饥饿的吞咽,就会让柔软的喉管撕扯一般疼痛,他尝到从喉咙里漫上来的血腥味。
蓦地,不远处有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就能得救,商闻柳精神为之大振,忍着疼“呜呜”地发出求救声。
那人来了!一道影子停在他边上,遮住那片漏进来的霞光,商闻柳的脸和脖子都在发烫,他颤抖着,感受到那人正在解ko袋的绳子。绳子半天没解开,ko袋外的人“啧”了一声,抽出随身的刀,扬起来劈了。
商闻柳像个刚出壳的小鸡,闷哼一声露出头。
蒙眼的布条被扯开,眼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唔唔!”温指挥。
“守备军找遍了全城,被我在这儿找着了,”温点燃烟信,随后蹲下来拔了塞ko的布团,“幸亏你命大。”温绕去商闻柳身后,弯着腰端详一阵缚住他手脚的绳子。绳子贴近皮肤,两手贴得紧,贸然用刀怕会伤到他,便耐下xin子在他身后蹲着解绳子。
商闻柳一股火气窜上来:“指挥使要是文雅些,现在也不用这么失态了。算起来也是下官阔气了,能得指挥使这样的大人物搭救,真是祖坟冒青烟。”
本就是温理亏,他虽是好的发心,但毕竟又让商闻柳身处险境,闷着嗓子不说话,专心和那绳子死磕。
“指挥使缘何不搭理下官?京城急诏,指挥使还是快回京复命罢。”
温抬高声音:“复什么命,这不是转头来陪你共渡难关了吗。”
商闻柳理直气壮:“指挥使记xin不好,您是怎么来的可还需要我提醒?”
“你、你!”嘴皮子得斗,手上松绑的速度也没慢下来,这绳结系得巧,竟然越解越紧,温头上冒汗,眼看着两只手腕已经勒出红痕。
“用刀吧。”商闻柳说不清是被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弄得痒了还是被绳子勒得疼了,也许都有,他停下絮絮叨叨,微微侧过头。并不能看见温的脸,只能看到一片衣角耷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