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皇都 风为马 3218 字 4个月前

岸上的士兵心惊胆裂,河伯吃人了!

雨水浇得人睁不开眼,暴怒浪潮一波波迅猛拍打在岸沿,河面泊的几条船已经翻了,凶浪卷起无数鱼虾,徒然在河滩上乱跳。

“去通知河道衙门!快!”

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分开一列,分头匆匆去找人。

从远处的山上爆出一阵钝钝的裂声,寻人的一个士兵惶惶回头,从密不可间的雨幕间隙里,看到一团黑影从上流飞快窜下,天地好似被掀翻,霎时鬼哭神惊,巨大的水花迸溅上岸,把千百年埋葬于河底的腥气冲刷上来。

从上游奔袭而下的浩浩巨流,一瞬间冲进河道之中!

是山洪!

那洪水太快了,河道的水位顷刻之间暴涨,巨大的冲击力击中堤坝闸ko,坚实木基在恐怖的天地之力下脆如发丝,摇摇欲坠。激流如利剑一般直击而上,猝然间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脆响。

“轰!!!”

岸上士兵瞳孔骤缩那座今年五月才加固过的河堤从中裂开一道大ko,黑洞洞的缺ko一瞬间灌进河水,直朝岸边掀来!

“河堤!河堤决ko了!”他再没机会发鸣镝示警,一阵巨浪涌上,没过了他的头顶,年轻士兵被巨大的力道拍晕,裹进了湍急洪峰中。

直至此时,河道衙门一群人才惊慌赶到,官服歪歪斜斜挂在身上,大雨冲去了他们身上的酒ro臭,一看咆哮而来的河水,两腿没命狂奔,飞快爬上高处躲避。头顶暴雨如瀑,神怒难熄,下方一片汪洋,黑水涌动,河监被人搀扶,两股战战,已然是魄散魂飞。

他瘫坐在地,嚅嗫嘴cun:“完了......全完了!”

“开门!开门!南关五县急报!”无边雨夜中,蓑衣信使舍弃了ko吐鲜血的快马,狂奔至城下,嘶声力竭地敲开了京师城门。

第65章 灾厄

天空堆起大团铅云,连续几天的大雨没有停歇的意思,沉闷而迟钝的雷声盘旋在殿宇上空。空气凝铸,zao热夏风快把人蒸晕,潮湿的土腥气从砖缝之间爬上来,跗骨之蛆一般挥散不去。

南关水患摧枯拉朽,淹了五个县的屋舍田地,下游几个县也有不同程度地涨水,如今雨势不减,情势岌岌可危。

御门听政,金殿上鸦雀无声。

耗费了十万两白银加固的河堤为何如此不堪一击?南关信使入城当晚,就有锦衣卫协同臬司破开负责固堤的工部郎中许仲槐的府门,如今许郎中人已经被收押诏狱问审。

京师人心惶惶。

李庚扫视堂下一众臣子,他们活精了,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南关如今农田受损,今年秋收能不能熬过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北上的军需供给。李庚连问三次,阒静无声。

李庚耐着脾气:“没人愿答,那朕就点人,答不出的,拖出去杖笞。”

皇帝身边列侍的大汉将军手持金瓜,寒芒一闪而过。

湿热的风吹进殿,百官涔涔冒汗。

君臣在无声地较劲,半晌,首列忽然步出一人,深深一拜,笏板执身前:“陛下恕罪。”

皇帝笑了:“秦阁老。”

秦邕双眉紧锁,一开ko就是请罪:“六部的本走从内阁走,老臣看过,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批红,这些日子郑首辅病居在家,臣经手不少事务,一是户部报的粮账,二是工部和户部奏报的购买木材的用度。”

郑阁老大病初愈,皇帝赐座给他,在群臣前面佝偻而坐。听了秦邕的话,目光徐徐移到御座上。郑士谋虽然告病,但那是固堤之后了,各项文书早就批好,眼下不是钱出了问题,而是用钱的人要追究,秦邕这么说,就是要让内阁几个人乃至六部在皇帝面前平分这ko大锅。

一开ko就得罪众人,不愧他长的这一张铁嘴。

秦邕直起背,看了眼这两部的尚书,继续道:“粮账前几日臣已经在早朝提过,那时户部说回去对账,也确实发现缺漏,所幸未酿成灾祸。早前工部送上来的河堤工图也由工部几位核对过,都说没有问题。”

他直视工部尚书,顿了一顿。

工部尚书已经老迈,闻言胡须一颤,沉声道:“秦阁老是怀疑我工部在固堤工程上捣鬼?工图是郎中许仲槐所制,我工部的府库中还有留档文书,阁老不信,找人验过就是!即便许仲槐下狱,也不至于这图就自个儿会拿笔改动自个儿了!”

皇帝出言:“尚书莫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