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顿了一顿,声音缓缓响起:“轸庸二十三年六月初八,外省商人马久志于锦安府城外广化林中失去踪迹,三日后尸体出现在山林小溪边,钱财尽失,尸身伤痕遍布,致死伤位于颈部,深一寸,凶器不明。据说是附近的盗匪劫财杀人,下官为此翻尽案卷,却没有发现关于盗匪的记载,好生奇怪。”
他话音寻常,像是随ko提及,温却警觉,倏地停步,静待他接下来如何说法。
商闻柳跟着停下来,徐徐回身,漆黑瞳仁望着他,继续说:“案卷语焉不详,审案官员竟然就勾朱结案,这是他们玩忽职守,略去不提。下官闲来无事时,才发现另一桩怪事。”
“请说。”
温磨了磨后槽牙。
“那夜在街上捉到的男子,自称与婢女有婚约,但马久志一家是外省商贾,而他的女儿,是由人牙几经转手贩卖进京。这个男子是如何得知未婚妻在京城,又是如何有胆量在宵禁时夤夜行走?仅凭他一人从千里之外赶来京城,其中经过必然有所遗漏,这个遗漏,想必就是指示他此行的幕后推手。”
商闻柳道:“此推手居心不明,还望指挥使多加留意。”
温冷笑:“陈年案卷如此纯熟,商大人博闻强识。”
“不敢当。”
也不知是不敢当这声赞誉,还是这一声“大人”。
温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文人,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威压:“商大人有何不敢?那折谢恩疏,可是被圣上赞誉是开朝来之佳作,是激水投深谷,青天之高引,商大人不要妄自菲薄。”
商闻柳抿cun道:“抛砖引玉而已,不知下官的这块砖能不能称指挥使的心。”
牙尖嘴利。
温高商闻柳大半头,此刻不动声色俯视他:“风水轮流转,如今到我问你,商大人想要什么?”“指挥使救我于水火,兰台识得轻重,在这里说出来,是想求一个安心。”
俯身鞠了个礼,商闻柳不卑不亢从袖带里摸出一快棉布包的物什,掀开一看,是一把陈旧的短刀。
这正是入狱那时被当做凶器收缴的短刀。
商闻柳将短刀交到温手中,温接过,扫了一眼锈蚀的鞘。
“想必曾经是把宝器!”他不掩溢美。
商闻柳道:“赠予指挥使,必要时,这便是嫌犯商闻柳戕害良臣的证据。”
他想保全己身,先打探ko风,再示好放低身段。
好手段。
温推了回去。
“你的刀旧了,我的刀却很快。”温意有所指。
商闻柳摇头:“指挥使是君子。”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赞词。”
温不再讲话。
美则美矣,还是在红尘粉堆里滚过一遭,沾了烟火的俗物罢了。
一路无话,到了存放卷宗的库房,商闻柳轻车熟路打开门锁,开窗透气。
他解下围领别在腰间,向温介绍:
“这里就是轸庸年间所有的案卷所在,指挥使稍待,下官去取来。”
商闻柳坦荡,温却并不信他,抬脚也走了进去。
里面一股陈旧的墨水和纸张味,温在这是待不久的,闻见墨味就会想起年少那些不受好脸色对待的过往,他皱眉,盯着商闻柳修长的背影。
那人丝毫不感到如芒在背,垫着脚在上层柜子中翻找书卷,周围没有人经过,静极了,只听见书页翻动和书本碰撞的声音。
温仔细打量着他,忽然冒出个古怪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