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无声地蔓延开来。不知过了多久,托娅好像才想起来她有嗓音这件事一样,轻声开口:“明大哥还有事吗?”
说话间,她抬眸,缓缓将视线锁定在明尘的脸上,不容他有任何闪避的机会。
明尘胸膛起伏几下,刚想开口说“没有”,却望进了一双翦水秋瞳之中。
那双眼眸含着悲怨,带着哀诉,殷切又克制地望着自己,就像是如果明尘这次松手将她放开以后,他的人生中便会再无这样一双眼睛一般。
这是托娅给明尘最后的机会。
那句“没事”如鲠在喉,明尘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将这两个字轻松说出口。
良久,就在托娅眼睛慢慢暗淡下来之时,明尘哑着声音,低声问:“我听合敦说,大祭师有意为你在云荣寻个人家。”
托娅还是那般定定地望着他,并没有言语。
而明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少女的花儿似的脸颊,试探着问:“你......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事已至此,明尘还是不敢将心中最迫切的想法说出来。
他只能在一切都还没开始之前,旁敲侧击地问一句:“你怎么打算呢?”
何其克制,又何其卑微。
面前的少女骄如天边月,而他卑如草中梗。
托娅的眼眸慢慢恢复清明。
她望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眸中流露出一丝悲伤。
她低声道:“明尘,你知道的,我一点都不在乎你是谁,你有什么身份,是大将军还是为人仆。我只知道我心悦的是你,是明尘,是只要他说带我走,我就愿意抛下一切跟他走的男人。”
明尘肩膀轻轻颤了颤。
托娅是个刚烈的女孩,柔软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倔强的心。
可明尘不是,他肩上扛着太多抛不开。
托娅自嘲地笑了两声,抬手抹了把脸:“行了,托娅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
说罢,她刚要走,却又被拉住了腕子。
明尘立于她身后,眼神殷切,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抉择。
他说:“托娅,明尘不敢承诺什么,可我只知,若他日你我二人再无可能,明尘……当不了菩提树,坐不了明镜台。”
“你……”托娅抿紧嘴唇,眼眸中细细密密蓄起眼泪来,“你总是这样,从不承诺什么,却从不让我彻底心死……我恨死你了。”
-
不多日,兰罗正式出发,前往云荣。
这次去的人不多,只兰罗大汗携合敦与别吉一道而已;可身后的贺礼却带了几十车之多,将近一百名将士专门护送,可见兰罗对云荣国请帖的重视程度。
明煦本来应该可以和贺雁来一起坐小轿的,结果被千里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气得吹胡子瞪眼,只好不情不愿地骑上匹马,与抱剑同行。
他本来想离得近些,合敦有什么吩咐他也好答应着。谁知道刚走出去没多久,轿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巨响,把明煦吓了一跳。
“合敦……”
明煦刚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被抱剑一把拉了回来,冲他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明煦一头雾水,转脸用眼神询问自家大哥。
明尘凉凉地给了轿子一个眼神,接着骑马走远了些,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味道。
抱剑见状给了明煦一个“我说的没错吧”的眼神,引得后者气不过,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几个近侍都懂事地离轿子远了些,这倒极大地方便了千里搞些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