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丰县是个富县,地处中南鱼米之乡,不像边县那么贫穷动不动就卖儿卖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清丰县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过要说起放浪形骸的狂客,清丰县骄奢淫逸的风气,欺男霸女,与人通奸,扒/灰背德愧对祖宗之辈,县衙门里也关着不少。锦玉生的霁月风光天仙一样,又是娇公子当赘婿享清福的首席,受惯了自家娘子的宠溺,和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扣押在一起,怕是不堪忍受吧!
“劝公子还是配合一点,否则,也别怪我先礼后兵了。”
第223章 两个装病
先礼后兵。
锦玉偏头回望了眼门后站立的两个捕快,抿了口茶,放下。
茶凉了,正如今日的他,好像也不配人家上热茶,好茶。
花田的事败露,所有的计划都被打破,历时那么久的筹谋,锦玉甚至不知自己是在何处跌倒。
他要到官府来,可不是现在。现在,时机不对,身份不对,他不该是卑劣的犯罪者,应该是高尚的告发者!
他编就的滴水不漏的计谋,在县衙这几个老头眼中竟是如此拙劣,可笑。
这个姓郭的师爷,居然还当着他的面用娇客,娘子恩宠来调侃他,或者索性说的更直白一点,笑话他,害的他自己都想笑了。
想不到他锦玉汲汲营营,苦心孤诣隐忍两年,搭起两三个摊子,满心欢喜以为经营的还不错,到头来,却依旧是挂在上官嫣然身上的赘婿,一个狐假虎威的小郎君。
“你笑什么?”
惊鸿一笑,美则美矣,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郭师爷眼睛狭长,眼光精厉,任何狂妄不法的犯人,只要看到他眯眼睛,就没有不怕的。因为他太擅长挖掘人的内心了,一个人最怕什么,最避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穿。
像锦玉这种人,最怕的不是没钱,而是没自尊。呵,小年轻总是爱异想天开,得到了一切还欲壑难填。没有金银时想金银,有了金银,又要脸面。
在郭师爷眼里,锦玉铤而走险买花种,阳奉阴违害舅哥,看似又渣又贱,实则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结果证明的过了头,拖了妻家下水。
傻毛头,就该挨一顿毒打!看看没有了本家,妻家败之后自己会不会跟着败,等到流离失所,连曾经最痛恨不甘的赘婿身份也失去时,大概就会后悔当初为赌一时之气的所作所为。
他不了解锦玉,不知道锦玉憋攒在胸中的仇恨之火,只当这一笑是对方还在挣扎,正欲把他投到采花狱中受炼受炼,门外就传来了狱卒的通报声。
“师爷,上官家来人了,您看,要不要见?”
“哦,是三小姐的人吗?”
“是的,在衙门口候着呢。”
“好,我去会会她,早晚也该和她有这一面。三小姐命苦,顶着那么好的家世,非要下嫁!嫁了这么个白眼狼,算计了自己的舅哥不说,还祸害的上官家以后在清丰县都没有了立足之地。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想着总算可以显自己能,像你这样不懂家族兴旺是绑在一根绳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永远都不会有出息!再给你一柱香时间,等我回来,若还是不愿配合,你就等着狱里折磨,三个月后我们写疏表,你流放边疆吧!”
郭师爷挥袖离开。
安静的别室,锦玉仰头靠在椅子上,又拿起那杯热茶。
下狱折磨,流放边疆。
听着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但锦玉知道这里面逃不掉的劫数。
他想,自己真笨。报仇报仇,报了两年的仇,虽然把上官家叼住了,也咬残了,可害他哥哥的人,始终没有现身,他设想的事了拂衣去,也无法实现。
美好的有花飘着的三七小院,回不去了,而头发终于长出来的哥哥,也见不着了。
流放啊,边疆啊,那么远,那么乱。白秋会跟着我吗?
会的,他是愿意跟我一起吃苦的。
可我忍心让他跟我吃苦吗?
一滴泪落在茶中,黄绿色的小涟漪胆怯地往外荡。锦玉咬着唇,继而咬住袖,他不相信自己真的有这么卑劣,已经跌进谷底,竟还幻想着白秋陪他一同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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