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
“走吧!”
白秋挥挥手,抬着袖子,不着痕迹地把泪擦掉,刘强被他一推推出去几米远,卡着院子最后望了眼白秋。
这是他喜欢了十年的青年,命运于他不好,岁月却对他十分照拂,三十年的挫败和误解,没给他留下诸多抱怨,白秋像是天然就擅长化戾气为祥和,你看他的眼,永远那么干净,那么纯真。
刘强背着柴,拎着白秋塞给他的鱼肚火腿,慢慢往家去。
白秋目送着他走远。
夕阳西下,小屋被镀上层金光,花溪村,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再怎么样,白秋对这里还是会保有一点情。
他回屋翻出房契,跪在炕上拾掇准备带走的东西,巴掌猜出他要走,一进门,就叼着狗盆,好像在说:“主人你瞧,我都整理好了,就一个食盆,一狗吃饱,全家不饿!”
白秋捋了捋巴掌的头,巴掌眯着眼尾巴摇的那个欢,放下盆搭爪上炕,看白秋认真地挑拣抽屉,一边挑一边叨咕:“这是最后一吊钱,虽然只串了三块,也够一天吃饭。”
钱收好,又掏出一个海螺其实是河螺,不过纹理灿烂,看起来像海螺。
“巴掌的玩具,也要带着。”
“汪!”
“两根蜡烛也背着吧。”
“汪汪!”
“衣服一件,草鞋一双。”
“汪汪汪!”
“还有王爷爷给的药酒。”
“汪……”
“不喜欢?”
白秋摇了摇那半瓶老黄酒,耐心地跟巴掌解释:“这是我们家剩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汪汪!”
巴掌一说就懂,粗尾巴又摇起来,白秋东收一下,西收一下,这是真要搬家,连根针都不肯放过,可惜他这屋值得被带的东西太少,白秋找出两个包,只能装满一个,另一个无论如何也装不满。
白秋又回头扫,想找点“破烂”背着,这样就算房子顶出去,身上有重量,心也踏实了。
他看见窗台上放的小泥猪,那是去年他赚了钱抱回来的猪崽,打算好好养的,因抱回来时太小,怕放猪圈里会冻死,他便搂着猪进了被窝。
锦儿就笑他搂猪跟搂孩子似的,刚巧天下雨墙根处有黄泥,锦儿抠回来一块,玉手梭梭三五下就捏出个猪泥像。
锦儿说,不如就叫小猪秋秋吧,你看它是头小白猪,你是个小白人,它肚皮有块黑花,你腰侧有颗红痣,多配!可惜这辈子投生成猪,要是投生成人,活脱脱你儿子!
他恼,道,你怎么能骂我是猪呢?
锦儿笑,怎么是骂啊,你们就是像嘛!看,都是黑溜溜的眼,都是一抓就迷了,我捏它的耳,它哼哼,吹你的耳,你就软在地……
说完还真过来吹。
他也是不争气,锦儿一摸他,半边身子都酥了,一吻他,立刻便丢了魂。
黄泥捏的小泥猪,空气潮了爱化,为了使它留长点,白秋特意带着它去镇上让烧窑的老大爷给烧了一烧。
这是锦儿送他的第一个礼物,他必须好好保存。
白秋摩挲着那只猪,原先抱养的秋秋,早在一个雨天消失不见,锦儿也是在雨天不见,跟秋秋不同,秋秋走,是意外;锦儿走,是预谋。秋秋离开他一定过不好,锦儿无疑会越爬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