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抿了抿嘴,想到了他小时候,苏阖经常在院子中一边吟诵着他偶像李白的《行路难》一边拿这一把没开刃的剑挥舞着,吟到“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候还会拿着剑比划一套剑招给阳关看,不过来来去去就那几套,阳关很快就学会了。久而久之,苏阖也就不比划了,再后来,那把没开刃的剑也就被当掉了。
众衙役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再次攻了上来,刘元在后面嘶吼,抓到这个漂亮的男人赏五十两银子!苏阖刚才玩了一手出其不意,等真正那些人攻上来,直接就暴露了自己的剑术白给,好在这个时候陆霁已经反映过来了,阵营做出了调整,将苏阖包裹在人群中。
在对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阵法这种东西是能决定成败的,瞬间,刘元手下那些衙役就被陆霁借来的兵卒们杀得溃不成军。考虑到那些人只是衙役,陆霁特地让那些兵丁们手下留情。饶是如此,刘元手下的衙役都纷纷捂着胳膊和腿惨叫连天。
“你们这群废物!就这么一点人都抓不到,一定要把这些人给我抓住,通通给我上!上!上”
“且慢!”一声清越的男生带着内力,从后面越了过来,苏阖听到这个声音,动作僵硬了一下,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刘元一扭头,动作也顿了一下,随即赶忙从轿子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满身冷汗:“参见太守大人!”
守卫的衙役赶紧也将兵器一扔,哗哗跪了一地。陆霁犹豫了一下,没有下马,唐州太守的话,品阶应该比自己低一点……
却听苏阖叹了口气,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抬手举过头顶,往远远行来的一支浩浩荡荡的马队郑重地一拜,朗声喊道:“参见贤王殿下!”
“什么?”陆霁凝神看去,就见几里地外的马队为首有两个人,一个身穿浅绯的袍,头上带着乌纱帽,看品阶应当是唐州太守;另一个人三十来岁,穿着一身灰色的缎袍,头发只是简单的束了个冠,然而剑眉星目,颇为英俊,唇上蓄了点短须,倒是为这人面向增添了几分儒雅。
陆霁虽然没有见过贤王,但是他见过皇帝,这张脸跟当今皇帝足有八分像。陆霁倒抽了口气,一个纵身从马上跃了下来,也高声喊道:“参见贤王殿下。”
“起来吧。”明明还隔着几里地,贤王的声音却是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陆霁心中又是一惊,身为一个皇亲国戚,有这么高的内力可是相当了不得!
“阿阖,好久不见。”贤王和唐州太守的马队终于行至近前,贤王看着垂头立着的苏阖,良久,发出了一声喟叹。
“承蒙殿下挂心。”苏阖一拱手,头却依旧没有抬起来。
“十五年了,阿阖,你还是在怪我?”贤王皱眉。
“回殿下,草民并不敢。”苏阖的声音依旧是没有起伏。
“明大人。”贤王回头看了一眼唐州太守,“这里的事情你来处理一下,本王要和故人略作交谈。”
“遵命。”唐州太守朝贤王拱了拱手。贤王翻身下马,走到苏阖近前:“就在旁边的树林里,如何?”
“是。”苏阖依旧是垂着头,跟着贤王进了树林子。
“好了,你把头抬起来吧,我看着膈应。”进了树林,贤王靠在一棵树上,双手在胸前交叉,对苏阖说道。
苏阖抬起头,静默了半晌,叹出了第三口气,身体随着那一口气明显的放松下来:“十五年没见了,君印。”
贤王,姓李,名君印。
“阿阖……我很想你。”
“劳烦您挂念了。”苏阖眼睛都不抬。
“你非得这样吗?当初我也是没法子……”李君印接二连三的被苏阖顶了回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当初毕竟是自己做的孽,李君印还是硬生生的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哄道。
“多新鲜呐,当初主考不是殿下您的亲舅舅吗?当初舞弊案的主角也不是我,就算我当不了状元,留个举人功名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当时是谁一口一个说我是他唯一的的朋友为了我什么都肯做的?”苏阖凤目一挑,温和的脸上竟硬生生的透出几分冷色来。
“那本王当时也不是说了,需要你帮我探查各地的情况,帮我聚拢民心。那时候六哥又是这么一个咄咄逼人的势态,朝中文臣基本都偏向他,武将又被陆家捏在手里,本王只能从百姓那边下手,给自己讨个知民心懂民意的名声……阿阖,回来帮我吧,那个时候我也跟你说了,等我俩再次相见,必还你一个状元。”
第60章 苏阖往事
“不必了。”
面对贤王的恳求,苏阖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
“状元之位被夺,不是您的过失,所以您也不用给我说这个‘还’字。至于帮您,殿下,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帮不上。”
“殿下您把‘得民心’这件事情寄托在我身上,可是失去了状元之位,无法入翰林的我,也仅仅只是一个‘民’罢了。”苏阖的脸色冷静得有些冷漠。
“阿阖,你还是在怪我……”
“我没有在怪您,殿下,最该怪您的,应当是您自己。”还没等李君印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苏阖将一缕头发掠到耳后,唇角轻轻地勾起,“若是我保留了一个进士的身份,哪怕是个同进士,我哪怕外放,能起到的作用远比我现在只是个草民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