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墙足有一人半高,阿恒上得却一点儿也不费力,两腿骑在墙头上往院里观望了一番,回头笑道:“呦,猜我看到谁了?”
“是二狗子吗?”小莺儿问。
阿恒点点头,小莺儿立马来了兴致,高举着小手,“我也要看!”
阿恒道:“你让玉哥儿抱着你,我把你拉上来。”
我皱了皱眉:“这不好吧?”
毕竟是人家的墙头,看的还是人家的后院,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那多尴尬。
阿恒像是知道我怎么想的,笑道:“放心,没别人,就二狗子一个。”
小莺儿还是嚷嚷着要看,我怕她喊的越来越大声再把人给招来,只好抱着给阿恒送了上去。阿恒伸手一拉,小丫头借力往墙上一踩,稳稳坐到墙头上。
再看大狗子,借助院墙外头一棵小榆树,由树上墙,也已经上了墙头了。
阿恒问我:“你要不要上来?”
“我就算了,”我终究还是过不去心里头那道坎,“你们看见什么告诉我就是了。”
阿恒笑了笑,也不勉强,接着窥探人家后院去了。
小莺儿作为传声筒帮我传递里头的情形:“二狗子在写字……二狗子把笔放下了……二狗子挠了挠胳肢窝又开始写字了……二狗子又把笔放下了……二狗子拿起了另一本书……”
我站在墙下听的瞌睡渐起,索性靠墙坐着听,心下稍安,如此看来二狗子不过是读书读得太专注了,以至于忘了回去的时辰,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料此时小莺儿语气一转:“哎,这是谁啊?”
我抬头看上去:“怎么了?”
怎料小莺儿这传声筒方才还尽职尽责,到了这关键时刻反倒没声了。反观他们三个人坐在墙头上窃窃私语,像是提防谁似的,我能在下头听见他们间或遗漏下来的一点只言片语。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在下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阿恒却回过头来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别吓到人家。”
人家?
我犹豫片刻,把手往上一伸,“拉我上去。”
阿恒一时间竟是犹豫了,等我又说了一遍这才伸手把我拉了上去。
果然爬墙头这种事,有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
上了墙头视线陡然开阔起来,我看见了二狗子,也看见他们口中的“人家”。
花园里不知打哪儿来了个小姑娘,七八岁的模样,一身散花浮云锦,手上提了个花篮,东瞅瞅西看看,挑选那些开的最好的花收到花篮里。
而二狗子的目光早就不在书上了,粘在人家小姑娘身上一直就没扒下来过。
我偏头看看小莺儿,难怪这小丫头不肯吱声了,敢情这是心里又泛起酸水来了。
看到这里我大概也明白了,一直等那个小姑娘的身影从花园离开二狗子才收了视线,低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动身准备离开。
我跟阿恒赶在二狗子出门之前回到了马车上。
等二狗子出来,一掀车帘与我们对上,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我往阿恒那边靠了靠,给二狗子空出了个位子来,“坐吧。”
二狗子抱着书袋贴着我坐下来,回程的路上一直垂着头,一言不发。
连带着晚饭也在默默无声中进行,教了他们这么多遍“食不言,寝不语”终于在今天奏效了。大狗子和小莺儿早早吃完洗碗去了,阿恒也识时务地扔下筷子不知道躲哪儿了,只剩下我跟二狗子面对着面无声坐着。片刻后,二狗子放下手里戳的千疮百孔其实没吃几口的饭碗,看着我道:“玉哥儿,我想跟你谈谈。”
我把最后一口饭咽下,放下筷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