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皇不生气,他又得寸进尺地开口:就是昨晚月黑风高的,不小心把父皇赏的月牙玉佩弄丢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块玉了,父皇能不能再赏我一块?
父皇恨铁不成钢地敲他脑袋瓜子:双月玉本来另一块儿是给你未来老婆留的,媳妇儿都还没影儿呢,倒是先把彩礼私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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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总是刻画在一摞又一摞竹简里,要等你费时费力去翻找,去查看的时候才一股脑儿地散落出。外层落了厚厚的灰,里面却是崭新得历历在目。又像昨日才凋谢的黄花,看上去浇点能水挽救。其实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已成定局。
他们还在狂奔,辛钤的马鞭又甩起来了,像不知疲倦,人和马都是。马背上摇摇晃晃,他想起赶回皇宫的马车,又想起他大摇大摆晃着头‘体察民情’。
燕泽玉逐渐适应了这种陌生的、狂野的颠簸。
天是黑天,地是黄土,彼此压得很近,但周围很空。
燕泽玉从没这么跑过马,他努力把脑子放空。
不断回想那轮涌出白光的月亮、亲人的温柔的吻、那条脏兮兮的小狗,他的十岁生辰。
他很疲惫,但睡不着。
跑了不知道多久,辛钤口中的惩罚终于来了。
粗糙的布料摩擦细嫩的皮肤,像烙得半红不红的铁刃刺拉摩擦。
屁股疼,大腿内侧也火辣辣的。
脑子里像有人在放炮仗,噼里啪啦炸个没完,电光火石间,他又想起了点零星又清楚的画面关于那条脏兮兮的小狗的。
不知道他从哪儿窜出来的,小夏子要是晚一刻拉住缰绳他就会被卷入马蹄车辙。
他缩着肩膀和脑袋,缩着整个身体,像是要那明月别照见他,他说:谢谢!
声音太小了,燕泽玉没听清,被刚才突然刹车的惯性摇醒的他很不耐烦,掀开帘子瞧,眼里压着嫌弃随口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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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钤带着他遥遥领先于大部队,率先回到辛萨群居地。
这时天才蒙蒙亮,冰雪封冻远山,晨光不明不暗隐没在冰川的背后,暗不下去又亮不起来。
房帐一个个的点缀在苍茫草原上,皇室贵族大多还在沉睡,周边除却守卫和噤声忙碌的奴仆便没什么人了。
冷清寂寥。
燕泽玉忍着疼,放空了的心又被鲜血灌满,放平了的眼重新抬起来。
扫过辛钤腰间的弯刀和后背的箭翎,冷眼望着这片血红的土地。
吊顶镶红宝石,门帘串联着玛瑙羊角、极尽奢华而守卫森严的这个帐子是辛萨可汗的所住所。
腰佩弯刀的八大侍卫被分成四波,来回巡逻,几乎没有破绽。
“小玉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
沉浸在思绪里的燕泽玉被吓了一大跳,辛钤之于他,内心的恐惧要远大于理智,心中粗糙又简陋的谋划草稿在这人打量的眼神下几乎无处遁形,他飞快地收回视线,把稿子团巴团巴干噎下肚子,心虚慌乱间匆匆低头回避男人那双黑洞洞的眼睛。
也正因如此,他错过了辛钤从他身上挪到可汗王帐,同样暗藏杀机的凝视。
空气安静了半晌,燕泽玉好像感觉到了身边犹如实质的杀气,很没出息地抖了一下。
辛钤手上一定沾过血,他想。
他又突然想起母后说的‘蛰伏’,于是没话找话:“我其实、其实在看那只大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