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戮立刻正色：“兰卿哥请讲。”

萧兰卿认真地看住他：“这件事非比寻常，我要你用一个答案来换。”

金不戮更为庄重：“兰卿哥请问，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回反而是萧兰卿犹豫了，他探究地看着金不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我先说当日崇圣寺前温受火炭与千刀之刑，众人皆知是我大哥出的主意。但那不是大哥的本意，用刑的法子，是温自己出的。”

崇圣寺受刑一事虽近，却有隔世之感，金不戮再次听到不免有些吃惊。

经过那一遭，不仅温、金重好，江湖格局也一并更改。此后维摩宗大宗主更迭、明月山庄重生、万字行与三十二路匪帮更加耀眼。刘小佛和封骆也让人不敢小觑。

萧梧岐一样地名震江湖。他温文尔雅，却能提出千刀之刑这般狠绝的刑罚。此事在江湖传开，人们皆对昔日的萧大人、现在的三十二路萧大哥刮目相看，就连皇帝听闻后都有所震惊。

金不戮自然不会怨恨萧梧岐，但每每想起却对小心疼至极。现在听萧兰卿道还有隐情，立刻转着一双星眸打量对面神色。

萧兰卿毫不拖拉，干脆而直接地全说了：“温去崇圣寺之前曾到过黔中山寨求见我大哥。日则本不打算让他进寨，但听他说是为了你的事而来，便放行了。

“当时我也在场。温一进门连个寒暄都没，见到大哥就告知你要出事，然后说我大哥欠他两个人情，以此为由要和大哥单聊。我和日则都不知他们具体聊了什么。温走后大哥也不肯多讲，只道你有危险，要我们赶紧去崇圣寺相救……

“再后来你都知道了，温来救你，爨伯伯空了师父不肯让步，我大哥便出了那个主意，让温受刑。”

金不戮震惊于此事的隐情，又很困惑：“萧大哥欠小两个人情？这是怎么回事？”

萧兰卿道：“温曾在黑龙峡帮着救岩祝三哥。虽然最后三哥去了……但他是在温助力下才被莫扬救走的，我大哥一直惦念此事，说欠温一个人情。”

这事金不戮有参与，想起年少时在邺京为三哥奔波的过往，不胜感慨地点了点头。

萧兰卿继续道：“后来明月山庄同维摩宗相斗，温一路往南打，逼得日则几近跳崖。我大哥去求他，温答应放过三十二路山寨、不攻打百梁镇，我大哥便许诺再还一个人情给他。这就是两个人情了。”

这件事发生在温、爨大战之后，金不戮中毒昏迷并未亲历，后来听说了大概。此刻他想象着当日境况又点了点头，感慨之余，暗叹萧梧岐文弱之士却如此血性守诺。

萧兰卿接着道：“我大哥在崇圣寺前提议行刑，自始至终都没对我们讲他的想法。但我还不懂他了？他说那严酷的刑罚时，手都在抖。

“崇圣寺之后再提起欠温两个人情的事，我大哥的语气便有些不一样。前前后后连起来，不难猜出那刑罚主意是温自己出的，定是他以两份人情要我大哥助他赎罪。

“后来你没问过这些，我对你和温之间的事也不想干涉。但事关大哥，我还是要对你讲讲，你莫对我大哥有所介怀。”

金不戮久久没有回应。

温受罚受刑，众人皆以为他乃临阵不惧生死，金不戮也是如此。没想他是早已想好了舍身取义之法，心甘情愿地筹谋了一场献祭。

若当时万遗没成功劝阻呢？若空了师父没那般宽容大度呢？

温分明是豁出去了所有。

自与性枯大师聊过，金不戮已完全看开世事。可听闻旧事仍止不住心中震撼，想象着温去找萧梧岐的破釜沉舟之心，好生柔软疼惜。

默了许久之后，他肃起神色行礼：“感谢兰卿哥同我说这些心里话。萧大哥有情有义，一直对我和小帮助良多，我心里只有感激，从无半分怪他。如今听闻此言，更感激他舍却自己名声成全我和小。

“小心里也是感激的，他一再告诉维摩宗现任宗主漆烽，道萧大哥有恩于他。维摩宗上下谈起萧大哥也是只有敬仰，从无责怪。”

金不戮依旧容易动情，但言谈话语之间全是沉稳。对温珍惜却不崩溃，对萧氏兄弟感激中有节制，目光盈盈却不流泪示弱。

萧兰卿亲眼看见了这些变化，缓缓点了点头，算是了结这个话题。

金不戮郑重地问：“现在轮到兄弟我了，兰卿哥想要一个答案？”

萧兰卿审视地看着他：“你方才承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不戮严肃：“自然！经过了这些，我对兰卿哥还有什么好隐瞒？请问兰卿哥想知道什么。”

萧兰卿点头：“那我问你，我师父仇先生，是不是顾白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