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戮清楚记得,算命先生给他二人批的是
“沧海明月珠有泪,千帆过尽暗香来”。
那算命先生说,温、金二人若皆为男子,当历经考验,最后终会笑傲江湖、携手为香。
那情景金不戮记得太清楚了,直若就在眼前。更记得算命先生点透温就要“红鸾星动”。他正是被那么一激,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才从南海跑去跟温袒露心迹。至此两人生死相许,缠绵难分。
若无那位算命先生,一切当然不会改写,但这位先生在温、金两人情缘中所扮演的角色着实令人难忘。是以,金不戮当然记得他,更记得他的脸,还记得那算命先生当日正在看一本《律法纲要》,准备考官。
看现在这样子,算命先生是考上了。还来千回镇当了地方上的父母官,成了“陈大人”。
若在地方做得好,说不定他过几年便能回京进刑部。
算命先生陈大人,一旦成了大人,就连气质都不同了。
当时的算命先生为了赚钱糊口,逢人便叫大爷,为了小小的银元宝好生开心。现在的陈大人俨然一个好官的姿态,和百姓侃侃而谈,何其风趣潇洒。
金不戮盯着陈大人,不禁想:我和小就是你说的“沧海明月珠有泪,千帆过尽暗香来”?
之前我们吵架算是“有泪”……什么时候可以算作“暗香”重来?
陈大人正好回眸,撞上了一对直勾勾的目光。
当年金不戮易容成了白丁,陈大人当然不知道他本来面貌。但陈大人是个聪明人,一见金不戮非凡之姿,再看他背后宝剑,并不为他的目光直率而愠恼,反而颔首问好:“这位大侠。”
金不戮突然想和他多说两句,拱手道:“在下靳辽。敢问大人怎么称呼?”
陈大人一听他是外地口音,笑道:“靳大侠好。在下陈砚峡,是本地抚镇。”
当今四海分为州郡府镇四级,一镇的长官叫做抚镇。
这位陈砚峡便是千回镇的抚镇了。
忆及前尘后事,金不戮心思百转,一开口有些失控,话都说不下去了:“……陈大人……”
陈砚峡看这位“靳大侠”如此激动,问他细节却不说,便将他邀到府上。
抚镇住处就在镇衙后院,简朴的一进小院子,得陈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金不戮随陈砚峡来到府中,坐在陈大人的书房里。情绪稍安,捧着茶杯静静地坐着。
陈砚峡温和地问:“靳大侠何以到千回镇?”
金不戮道:“在下要去杭州,途径此地,去吊唁了一位故去的长辈。方才失礼,请陈大人海涵。”
陈砚峡轻轻“哦”了一声,表达了同情之意,却并不探人私隐,只道:“天色已晚,靳大侠若不嫌弃便在寒舍休息一宿吧?”
金不戮望着书桌上的文房四宝,见还有一本测命的书在呢,便问:“陈大人可会解八字?”
陈砚峡看看自己的书,又看看金不戮:“靳大侠以前可见过砚峡?”
金不戮深深望着他:“人海茫茫,说不准。”
陈砚峡笑了:“实不相瞒,求得功名之前砚峡无以养家,曾做过占卜,现在还偶尔自己玩一下。若靳大侠不嫌砚峡雕虫小技,我们便解个闷子。”
金不戮攥了毛笔在手中,却不知该让陈砚峡算点什么。本能地,已将自己和温的八字写出来了。
陈砚峡算过的八字多如牛毛,早不记得当年曾找自己算命的温等二人了。他一看金不戮写了对八字,只当全新的:“靳大侠,有一事我们可要说好,雕虫小技只为怡情解闷,不能当真。”
金不戮一凛:“怎么,这两人不好?”
陈砚峡长笑:“哪里,还不知靳大侠要算什么呢。”
“……就算他们的关系把。”
“敢问这二位是男是女。”
“两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