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是个厅堂模样,置一小几。
灵位在内间,床榻家具如若日常。若非经由金不戮提前说明,众人真的以为这里住着活人,而自己是闯入人家卧房了。
按照礼仪流程,金不戮将带沈知行等三人叩拜金氏夫妇灵位。他做为少主先单独叩拜,而后由三位客人分别依次祭拜,表示叨扰与感谢。
温随师父在旁站定,望着金氏夫妇的灵位晃了晃神,又向下望。
在那里,金不戮正焚香启禀,向父母在天之灵陈述自作主张留下梅尘断剑的想法,请爹娘莫要怪罪。说完之后起身,请沈知行上前行礼。
温看着金不戮的一举一动,望着他小小却严肃的蜜色面庞,想着:若阿辽不出面,我们和明月山庄恐怕已两败俱伤了。
阿辽不想我们和明月山庄有冲突。他怕我们受伤。
阿辽不想我受伤……
这么一想,温的心里又发起甜来,兼怦怦跳着。一边不停偷眼瞄着金不戮,一边脑中飞转:但阿辽那两个仆人是坏人。
阿辽这般向着我,那两个仆人一定气疯了。
此念一定,温立刻看向虎伯和阿鹰。
此二人除了搀扶帮助金不戮,便垂手立在一旁。背对阴云密布的窗外,更显面容模糊。
沈知行叩拜完毕,轮到温向金泰夫妇灵位叩拜。他又如以往,以拜见父母的大礼恭敬跪于蒲团之上。
刚跪好,突然听闻金不戮在身后说:“爹、娘,这是温。”
沈知行行礼时,金不戮可没这般特殊交代。
温听闻此言,倏然回头对上金不戮双目。只见那双眼睛明若星子,正忽闪忽闪地望着他,四目对上时有些摸不透的慌,和一丝丝意味深长。
金不戮发现温看向自己,快速别开目光,对着牌位补了一句:“方才上香的是沈叔叔知行大侠,维摩宗的右护法。温是沈叔叔门下大弟子。”
临到爨莫扬上香叩拜,便没有这些了。
爨莫扬虽然没有到过这间内院,但与金泰熟识,自行上前道:“莫扬拜见金家叔叔婶婶。今日托剑之恩无以为报,有我在阿辽身边,日后定护他一生周全。”
温深深盯住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移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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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礼过后,便是存剑。
断剑存放处在外堂。外间的小几上除陈放果品和茶具外,便是一截干枯的梅树枝干。
那枝干是金不戮亲手准备的梅树剑托。树干两侧的树杈峥嵘而倔强,刚好可以平稳托剑。底部锯平磨光成座,放置在小几上正好上下水平。
整个剑托既保持梅树枝干原状,又可保证断剑平稳放置,还和“梅尘”相契,可谓用心之至。在场所有人一见,无不对金不戮投以赞叹目光。
安置断剑之前,三方确认梅尘断剑。
爨莫扬从腰里取出断剑。握剑的瞬间想起去年中秋两对孔雀起舞,亲友欢聚一堂,阿姊言笑晏晏。又想到前几日与维摩宗四合楼对峙,不由目光动荡。望了望剑柄血迹,再使劲握了握,然后交给金不戮。
金不戮接过剑,平托着送到维摩宗一边。
维摩宗这边是沈知行来验剑。
快剑沈知行天下无双,手中握过的剑无数,却在拿到梅尘断剑的片刻,有轻微的颤抖。
双眼波涛翻覆,一手抚在断刃上,竟然割破了皮肤。鲜血滴滴而下,成一首无声叹息。
沈知行却毫不动容,只顾目光汹涌地望着断剑,仿佛受损的不是他的肌肤。
金不戮惊呼出声:“沈叔叔?”
温忙搀扶住沈知行,低声道:“师父,日后我们便能常常来看望梅尘剑,也能常常来陪阿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