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莫扬同萧兰卿说好，明日还要去南海郡好好看看岭南风土。

岭南荔枝正好。

水润弹软，糯着一层脂。冰镇过后，如凌厉而甜美的清风扫过夏日黏腻。

四合楼为贵客上了一大盘新鲜带叶子的，还未剥皮。镇在一层冰上，烟雾袅袅，深红如玛瑙，清爽宜人。

萧兰卿亲手剥了一颗，用筷尖顶掉了核，放到爨莫扬面前小碟里。

爨莫扬刚吸了一口水烟，缓缓吐纳。见荔枝到了自己面前，伸手扶碟以示感谢：“兰卿不必如此客气。难得离岛，你自己多吃一些。”

萧兰卿蔫恹恹的，垂下眼睛：“离岛？我恐怕一辈子都住这里了。”

爨莫扬笑了：“怎么会。金叔叔道场即将结束，到时不就可以回姑苏了？”

说到姑苏，萧兰卿马上想到兄长的震惊和失望。

那日，在萧园戒堂边的小花厅里，仇先生不慎说中他内力全无。

纵然萧梧岐不懂功夫，也听得明白是怎么回事，连番地问。

萧兰卿一紧张，连自己如何遇见纪佳木、如何失身、如何武功尽失……全交代了。

当然，也交代了爨莫扬帮他重建内息之事。

若非如此，萧梧岐怎会允他来南海寻爨少庄主呢？

萧兰卿是被诱的，纪佳木的邪门功夫也是众人皆知。这件事，情有可原。

但萧梧岐仍愤怒异常。若不是仇先生阻拦，只怕动用家法打死亲弟弟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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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萧兰卿心有余悸。赌气道：“不回去了。”

“兰卿”

爨莫扬谆谆劝慰：“萧大人身为长兄，所做全为担心你。纵然说重了几句，不过是心疼而已。想我……想再被阿姊骂上一句，却再也听不到了……”

萧兰卿急忙握着他的手：“莫扬不要伤怀。你向天下悬赏颇有成效，不久定能抓获那凶手。”

爨莫扬敛去愁思：“此番姑苏之行，的确有些收获。已有人提供线索，说去年中秋前后，有可疑人员向西湖聚拢。但这些人从何而来，还未得知。再者，赵廷宴一线也露出蛛丝马迹，我已派人盯着。”

说罢，叹了一声：“只可惜在群英灿跟丢了那放冷箭的贼人，失去了一条线索。”

萧兰卿安抚道：“线索如此之多，总能再有新机会。更何况，还有其他收获……”

爨莫扬不解，一时想不起这句“更何况”指的是什么。

萧兰卿道：“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和大哥，有多赞赏你。”

爨莫扬一哂：“多谢萧大人与仇先生担待我唐突粗俗，不懂礼数。这其中，定也少不了兰卿美言。”

萧兰卿脸庞微微发热：“莫扬……好容易下了岛，随我去见见师父吧。”

仇先生，正下榻在麒麟镇一家客栈之中。

爨莫扬一怔，随即笑了：“仇先生贵为兰卿的师父，萧大人是你的兄长，我本该全部都登门拜谒。只不过莫扬一介草莽，不堪登堂入室。想必仇先生不肯上规屿，而是住在镇里，也便是如此担心。”

萧兰卿急道：“什么担心。他是因为我同你在一起，放心。”

为避免拒绝得生硬，爨莫扬又说：“我此行直接从姑苏来，明月小山种带得不多，但都算佳品。若兰卿不嫌弃，我便差人整理些，请代为赠送仇先生和萧大人。就说我这一介莽夫献丑了，请两位喝茶。”

明月山庄历来不与官府打交道。如今爨莫扬说得委婉，一言以蔽之：尽量不与平安治的任何人有交流。却于细微处礼数周到。更让萧兰卿觉得可惜与不甘。

萧兰卿不肯放弃：“莫扬，我明说了吧平安治求贤若渴，维摩宗却见罪于朝廷。你若此时多和我大哥、师父走动，于明月山庄有百利而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