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家法都用了,都动摇不了他要南下的决心。
他想到这些,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丝开心。
长这么大,还没像今日这般勇敢而坚持呢。
夜里萧梧岐回府,对弟弟又是一通责骂。要他回乡下老宅去侍奉双亲,不准再提南下之事。
萧兰卿一天没吃饭,中气却不是一般的足。干脆豁出去了,一反常态,大声顶撞:“大哥知道莫扬怎么帮我的吗?!我只是去寻寻他,又不做坏事,怎么就不允我了?!”
萧梧岐气得几近再动家法:“怎么帮你?帮你去那勾栏留宿月余?还是帮你吸烟喝酒?!我看你应该再饿上三天!”
他输了真气给我!他帮我重塑内力!
萧兰卿心中在呐喊,却不敢多言自己内力尽失一事。只能找别的借口:“平安治在魔宗那里已碰了钉子。简易遥叫谢邕前来,摆明了想给大哥难堪,我们还不选择明月山庄来扶持?”
此言一出,的确说进萧梧岐的心坎里。但他不欲弟弟再四处浪荡,故而沉着面色,并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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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弟僵持的功夫,窗外有咳声轻轻响起。
萧梧岐连忙迎出门外,萧兰卿也斗胆站起来,出去迎接。
仇先生正站在戒堂外。
他面色依旧蜡黄,同以前并无二样。却是神情有些萎顿,眼神也无往日凌厉。
手中托了个汤盅。见到萧氏兄弟,暗哑声音歉然:“萧府戒堂重地,学生一届外人,本不该擅闯。但念及卿儿已经一天水米未尽,便私自从厨房带了些汤水。现在一想,实在不妥。这便走。”
说罢转身。
萧梧岐赶紧拦住他,接过汤盅,深深一叹:“先生大病未愈,却要担心这不肖之徒。梧岐我,唉……请进来说话。”
仇先生严守规矩,坚决不肯进萧家戒堂。三人相让着进了一旁的花厅。
萧兰卿有师父来撑腰,娇气劲又要拿出来了。站到仇先生身后,连眼神都更亮堂。
萧梧岐一见这活宝弟弟越发难揍,心里暗叹那爨莫扬恐怕也不是个善类。弟弟和他混了个把月,居然更难管了。
干脆先不理这些烦心事,向仇先生问候道:“先生可好些了?”
仇先生淡淡一笑:“好了。早该好了。”
昨日仇先生同去龙虎山丘,隐身于萧梧岐轿内。却不知为何,突然心疾复发,经脉大乱。
他不吭声、也不叫人,只在轿中默默忍受。待萧梧岐回来才得发现,人差点就过去了。
萧梧岐与仇先生共事多年,从未听说他有此重疾,要传郎中给他好好看个究竟。
他却不肯,说是老病根了。关起门独自疗伤,今晚才重新出来。面色上看不出什么,但明显精神还是差。
仇先生回过话,视线不由飘向远处:“十多年前旧疾而已。那般疼,那般要命,原以为不会再犯了,哪知还是这般没出息。这回若再不好,我这条命还留着干什么?”
他这几句平淡至极,却有深深的彻骨之恸,还带着些后怕,简直不是他自己了。
话一说完,已觉失态。仇先生连忙拱手:”学生失态了。”
萧梧岐不以为忤:“先生大病初愈,难免有损精神。真该好好休息,何必理这不肖徒!”
说罢又去瞪弟弟。
萧兰卿脖颈一挺,哆哆嗦嗦,却异常坚定地说:“先生……徒儿要去南海。爨少庄主……他独自面对沈知行,必然有场恶战。此时不对明月山庄怀柔,该当何时?”
仇先生“哦?”了一声,冲徒儿深深一笑。
不惧大哥鞭打的萧二公子,突然心虚慌乱,脸都红了。垂下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