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床、榻、衣架镜台等物一应俱全。应是按照金不戮喜好,床铺被单全都换上了靛蓝棉布。
他今次独自来,不再有旁人干扰,处处烙着自己的印记。
温饶有兴味逗弄着屋子里的一尘一花。指尖抚过笔架上四支大小不一的笔,看它们动荡成一排帘栊,反射灯光带来眩晕。
“你爹爹好些了么?”他问。
“没有太好……也没有太不好。总之,多谢。”
温抬头:“为何没有叫我请木先生去?”
金不戮没有说话。
答案很明白。金家堡与明月山庄交好,恐怕不会结交小五台上的人。
温顿了顿,说:“那朵花,我一直留着。”
金不戮点点头。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蓝色缎子锦囊。
温马上认出这是千流堂帮他装药盒等物品的那只。顷刻间,西湖潜水,草屋雨落……过去的种种点滴扑面而来。
没想他还留着。
金不戮打开锦囊,拿出一个素灰帕子包着的精致小包金氏风格,十足谨慎。
打开帕子,拿出了维摩宗徽识的玉牌。递到温面前:“当时我先下山了,一直想和你说声对不住。这个……虽然没有用到,但还是多谢。”
玉牌还是那般润莹莹的,温声音却有些晦暗:“你……不想要了?”
金不戮愣了愣:“贵宗派徽识,我可以长期留着?”
温隔着他的手握住玉牌,推回他那边去,岔开了话题:“阿辽真是懒,我要猜着算着才能在对的时间送信到金家堡,却不知你收到没有。连个回信都不给。”
“所以我提前一个多月便来姑苏谢罪了。”
温顿时笑起来,凑到跟前,弯下腰看进他的眼睛里:“所以,你来姑苏,是为了找我么?”
金不戮璨星般的眸子也弯起来。对视了片刻,扑哧地笑了。把裹着玉牌的帕子蒙他脸上了。
帕子有些清新的气息,带着点儿甜。像青草,又像橙花,还像丝丝的海藻。浅灰透着烛光,有些像西湖静谧之时的沉。
温蒙着帕子,愣是对着这番沉静甜静停了片刻,许久才从脸上轻轻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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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静谧如潭。
金不戮坐在桌后太师椅上,靠进椅背。
温赖在他身边,指尖划过书架。倏然看到书架脚部有个小酒坛。
他怀着疑虑去拿:“你破戒了?开始酗酒?”
“去年生辰一过,三年斋戒就到了。再说,不也早就破了。”
温想起骗金不戮吃肉的事,心里沉了沉。瞥眼他的侧脸,并无其他反应。这才放了心。轻轻把酒坛拎起来。
泥封已经打碎,用油纸麻绳缠得结实。却打了个活结。
细细嗅,松香凛冽,扑鼻的辛辣,带着强大的侵略感。
是松子烧。
不是金不戮喝的。
温声音里带了层冷厉:“爨莫扬什么时候来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