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病鹤 遇丘勒 2047 字 4个月前

布局的人不同,他们以为逃过了一个,却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所有。

因为浑身是汗,赵应时冷时热,躺着并不安稳。

赵应见他难受,又去温了水给人擦拭身体,再换上一件清爽干净的亵衣。

这几日他都这么照顾他。甚至害怕赵应无意识去挠伤口,他还将对方的指甲也小心地剪了。

他以为他们曾经是坦诚相见,自己熟悉这赤裸身体上每一寸皮肤,爱抚还有深入的亲吻,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建立在假相上的。

假相就是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那条腿的不自然扭曲,就是光滑小腿下狰狞的伤痕。

可是他觉得他想到“假象”二字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非是“骗局”之类的字眼,他并不意外自己没有感受到任何属于受到欺骗的反感,但是它们留下的情绪绝对也谈不上正面。

那是怎样的感情的呢?

地铺就在床侧,他睡在少年下首,抬眼便能看到赵应搭在床沿的手腕。

他慢慢地伸出手,很轻很轻地勾住少年的手指。

平整圆润的指甲盖,过分瘦削而突在皮肤下的骨头,腕部也显得太过纤细了。

是愧意。

他想,这就是知道真相后迅速朝他袭来的感情。

像淹没至头顶的海浪,偶尔露出口鼻,难以呼吸却不致死。

他想自己从来就不该离开他的身边。

无论是路濯还是赵应。

每次放开手,好像对方都会受伤。

他总是将他的阿奴陷入濒死的境地。

一条腿、一道刻在腹部的刀痕。

足够了。足够让他主动负上罪过的枷锁,从脖颈栓到脚踝。

他早该发现的。

世上怎会有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拥有同样一双苍色的眸子?

纵使有,又怎会用同样的目光望向他。同样的清冷又深情,在见到他的瞬间便弯了眼角,相看是绿水悠悠,回避尽红尘滚滚。

不会了,不会再有人喜欢睡着时用额头抵在他的胸膛或是后背、在亲近之后像孩子一般对他撒娇耍赖,也不会有人在一场雪的尽头等他归去,却只是为了和他走一段路。

他觉得难受,将那人的手握在掌心,不敢用力,只是虚虚拢着。

背起赵应和抱着路濯的重量是相同的。自幼有疾的赵应很瘦,一身骨头硌人,怎么也养不壮实,可是路濯却和他一样,压在他胸膛时让人心疼。

他以前刻意忽略了这点。

不去想,不敢想,不能想。

在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他给他寄信,写“始知相忆深”。

完全不是庄王一贯的做派。

他却还是想问他,“你我二人可曾相识?”

分明是初相逢,可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你了。

你可是与我在某处擦肩过?

他现在知道了,那段衣袍之下不是萍水相遭的偶遇,而是一场事先张扬的久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