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病鹤 遇丘勒 2256 字 4个月前

赵应脱下木屐换上自己的鞋,又提了路濯的给他。

在下楼时正巧碰到茶肆老板。老板也觉得奇怪:“我就说没见二位出去,但井大侠又说屋里没人,刚才可把我惊了一跳。”

两人也不解释,只笑道多谢款待。

此时夜已深,街道空荡无人,路濯和赵应并排向前走。他想像赵应那样挽着三哥的手臂,又觉得那样实在和路不问不搭,只能君子之行发乎情,止乎于礼,克制地保持两人分明越来越近的距离。

以往若是有机会,两人也必然会找理由同榻而眠。可如今这道窗纸被捅破,却是谁也不好意思再说一句,只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孟浪”了。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们。

虽然赵家两兄弟不曾与他人有过情事,但自幼所习皆是对女子、“妻子”的礼仪,在面对这头一遭时难免下意识遵信先辈所言。

分别的转角处,赵应先道:“那明日再会?”

他平日不常说问句,略微上扬的尾音如月钩,浸没水。路濯听着便舍不得放手,大抵无论多少次,纵使钩刃锋利,他仍会每次都被乖乖勾来。

他往前亲吻赵应的额头,又顺着理一下男人耳边的落发。

“兄长明日再会。”

路濯回到房间,镇定地洗漱一番,终于在坐上床铺时还是认了输。

他的五脏六腑仿佛全都移位,已经不知道最中央是什么在不住地跳动了。那是震动后的共鸣声,他的四肢冰凉,因为血液全部涌向那处。一棵大树即将破腔而出,从肋骨的间隙发芽攀附,长在他的胸口。他的眼珠会化成鸟,它们绕着它飞,殊不知那是一株食肉的花。

他颤抖着,心甘情愿叫他吞噬。

花旌的房门被敲响。

望余楼楼主从睡梦中转醒,倦怠地拉开门。

“怎么了?”他知道门外的是路濯,三长两短的敲法。

路濯不答话,只是走进去坐到榻上。

花忘鱼和他认识这么久,可谓知根知底。更何况现在路濯把易容的东西全都卸了下来,原本的淡漠冷静在赵应脸上全部变成了狠戾。

“九儿?”花忘鱼热一杯茶递到他手边,又把桌上的烛火点燃。

赵应用劲死死扣住杯子,勉强没有发抖。只是他现在有些反胃,即使喝茶也费力。但他还是慢慢地吞咽。

直至一杯下肚,他才和花忘鱼对视。

“他说他也爱我。”赵应一字一句地说。

其实他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述这句话,应该得意到笑才对。可现在喜怒哀乐全部揉碎了塞进他的体内,要比哭还难看一分。

花忘鱼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坏事。

原来是庄王殿下终于说了。

“两情欢洽,你等了这么久。”花忘鱼轻声安慰。

男人认真问道:“九儿,你在怕什么?”

“我是赵应。”他说。

“他或许会喜欢路濯,但他不会喜欢赵应。”

“赵应不会在知道路濯就是赵应以后还和他在一起。”

花忘鱼明白他说的一切,但还是盯着他,更认真道:“赵小九,你不是他,你不能替他回答。”

赵应平静下来,他仿佛在一瞬间思考了很多,下定决心一般对着花旌笑道。

“我知道,我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