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幻戏再拖也拖不了多长时间,九皇子心焦地在附近转了一圈,直到撞上巡逻到此的侍卫,他不敢再乱走,才讪讪地退到了大殿外,也不敢声张,又找来身边的西狄小吏去暗中寻找。
那边魏王多喝了几杯,有了几分醉意,便开始借机耀武扬威,见桌上酒壶空了,就支使狸奴去给他拿酒。
狸奴虽不是他的奴才,也不敢违抗魏王的命令,当下快步去了,捧着酒壶回来时,正巧遇上西狄九皇子回殿。他今日本就心神不定,没看见那边来的人,一个没留神就撞了上去。
对方“哎哟”一声。
酒液从壶里溅出了几滴到九皇子身上。
狸奴低着头,单是瞥见眼前一抹白,今日大殿上唯有一人穿了白,他吓得立刻退后一步躬身跪拜:“是奴不小心,奴该死,请殿下恕罪……”
九皇子正心焦如焚,没空搭理一个小太监,晦气地拂了拂身上的酒液:“滚滚滚!”
狸奴趴在地上一会,抬头将他看了一眼,顿了顿,见他眼神扫来,立刻垂下头抱起酒壶,谢过罪后起身跑了。
进到殿内,他又忍不住回头张望了几次。
殿内幻戏班又登场了一名少女,正于一只莲花鼓上起舞,她跳的是西狄的一种祭祀舞蹈,衣薄衫透,腰身环佩琳琅,神圣中仍透着西狄女子挥之不去的妩媚。
脚下莲鼓随着她的舞步而越加激昂。
众臣不多见西狄少女的豪放柔情,看她腰肢扭动,绰约多姿,既觉观之无礼,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小皇帝虽还未开情窦,也觉这漫天花舞别有风情,跟着鼓掌。
魏王更是眼睛都看直了,一杯接一杯的饮酒,还催促这狸奴快给他满上。
狸奴心不在焉,越想越不对,直到酒液倒满了杯子流了出来都没发现。魏王生气地拍了下桌案,正要斥狸奴,忽的听他低讶一声“不对!”,接着便将酒壶随手一搁,跑了出去。
“哎你……”
狸奴窜到殿门外,躲在一旁偷偷观察了九皇子一会。
他心下如擂鼓,又怕被发现,又怕自己看错,连呼吸都要屏住时——
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肩上。
狸奴吓了一大跳,几乎原地蹦出三尺高,惊慌失措地张开嘴要叫。
那只手熟门熟路地捂在了他的唇上。
纪疏闲心累地看着他:“你是得了见我就要叫的毛病?”
狸奴眨了眨眼,看清来人,平静下来了,唔唔两声示意他松开。
纪疏闲才将手放下,蹙眉道:“看你半天了,进进出出,鬼鬼祟祟,你又做什么?你既然不愿意说,就该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万寿宴上你如此形迹可疑,是非要逼我将你拖进雁翎卫大刑伺候?”
“……”狸奴将嘴死死抿成一条线,他看了看殿里,又看了看已经回到了座位上的九皇子,心下越想越乱。
他本不想说出这件事,一辈子都不想再与它扯上关系,但眼下,此事似乎事关重大。
若还不说,恐怕真如纪疏闲所言,将来会酿成大祸。
他纠结了一会,忽的下定决心,握住纪疏闲的手,将他往殿外没人的地方扯。
往常这小野猫离自己三步内距离都吓得能炸毛,这回是怎的了,对自己连拖带拽,纪疏闲被他拉到大殿拐角的无人处,看他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笑道:“该不会是要这会儿跟本官坦白秘密吧?”
“……”
狸奴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才蓦的发现自己还握着他的手,匆忙放开,轻声道:“我、我坦白真能从宽吗?”
纪疏闲多了几分讶异,没想他招得这么快,还以为他会再倔一阵子。
他抱臂沉吟了片刻,摇头啧了两声,一报先前被他踩了两脚的仇:“这可不好说……你得先说来让本官听听。若是罪不大,打个百十板子,也就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