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私生子 福蝶 2948 字 4个月前

王矩像是早准备好,得了许可手起刀落之下,半点不带犹豫,极其快速剜出大片腐肉。

张秀才捂住拴子眼睛将人拖了出去,边走边想,真是壮士,没有麻沸散居然敢生剜骨肉。

这场剜肉之刑一直持续到深夜。

张秀才已经领着栓子将柴房门修好了,俩人依偎着坐在门口打瞌睡,听见脚步声张秀才惊醒,“王矩咋样了,人还有气没气?”

王矩弯腰托了把栓子快砸到地上的脑袋,“人没事,先把孩子带回去,夜里有些狄戎人不守禁令在县上游荡,你仔细些。”

狼王虽下令狄戎不可犯小康一转一瓦,凡狄戎士兵不可入县,只在周围设立据点。但难免有那些个心野的违背禁令闯进县内,碰上了活该自己倒霉。

张秀才心高高吊起,手忙脚乱地把栓子背在背上,探头探脑往四下打量,偶然路过的风都能激出他一身冷汗。

“这小子倒是硬骨头,整整两个时辰楞是一声没哼。”张秀才背着栓子和王矩并排走着,他生来胆小,对硬汉总是有两分钦佩。

“哈哈哈,”王矩失笑,回头看向柴房,“也要他有力气哼才行,我割一刀他哭一回,淌的泪要拿缸接,碗小了,小了啊。”

张秀才也跟着笑了,半晌他顿住,托着栓子屁股往上带了带。

王矩见人没跟上来,转身笑问:“看见狄戎蛮子了?”

“王矩,王持正,此事你非行不可吗?”张秀才望向深邃夜空,忽然开口。

王矩静默片刻,一直佝偻的背挺得笔直,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再寻不到半分猥琐,“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紧接着他肩膀一塌,又成了猥琐老叟,奸笑道:“这不送来了个现成的……”话不说尽,眼风从柴房一扫而过。

张秀才有些踟蹰,“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矩不以为意道:“怪他醒得太巧,我们救他一场可不得收点利息。”

二人再无话,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伤员又将养了半把月,已是能蹦能跳,面子上看是个全乎人。病一日日好,气性也一日比一大,每日里变着法作孽。

“景哥哥,你要的果子我给你摘来了!”栓子兜着一捧楮廉,跑得极欢。一不留神踩到石子,四脚朝天摔了个狗吃屎。

被唤作景哥哥的人,墨发剃得乱七八糟,一处耷拉,一处支棱。头上缠了几大圈白纱,单露出只眼睛看路,上半身穿着墨色对襟袄子,下半身套着长,足上踩只草鞋,正百无聊赖的祸害地里黄花。

此人正是剜肉流了两缸泪的“硬汉”罗锦年。

他醒来因伤到后脑,前陈旧事竟一并忘了干净,只依稀记得几个模糊片段和名字里有个锦字,身上也没有能辨识身份的物件。王张二人犯了难,因拿捏不准哪个锦字,干脆定了景色的景。

罗锦年嫌弃地拿余光瞥了眼栓子,半点没搀一把的意思:“老王刚来了,让你以后没事别出去瞎跑。”

岁至年末,狄戎承担不起长时间作战,退意已生,但狼群绝不会空手而返,许多周边郡县惨遭劫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小康县虽有狼王一张保命符,渐渐地也镇不住日益躁动的狼群。

有传闻说,狼王已经派出大使与礼朝方谈和。

栓子从小在泥巴地里摔打,跌倒了半点不在意,拍拍土站起,挨个捡起楮廉,送到罗锦年跟前,“景哥哥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递到跟前来,罗锦年才肯赏脸看一眼,轻哼道:“拿进去,老王让我们一起去他的草堂。”

说来也怪,罗锦年虽记不起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但常识和那股子娇纵劲儿反而一点没忘,就像不是失忆,是他自己不愿记起。

这不,昨儿个又嫌弃洁齿用的粗盐不干净,指使着小栓子跑去找楮廉果洁齿。

栓子是弃婴,吃百家饭长大,也没个哥哥姊姊什么的,乍一见罗锦年心中百般欢喜,真心将他当亲哥哥一样对待。

两人一道往草堂去,罗锦年眼神下移,栓子人小个子矮还没他腿高,他恍惚间忆起从前好像也有这样个小矮子,就是脾气不大好。

罢了,该记起时总会记起。

草堂在视线里冒了影儿,罗锦年咂了咂嘴,直觉王老头儿没什么好事。虽然自清醒起与王老头相处不过半月,但他却总觉得这小老头贼兮兮,笑是不怀好意,不笑是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