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砚失笑,一瞬间眉眼隽秀,好像多了一点人气儿。
“方才是逗你的,我去那里是公干,若是带上你,总是要多操一份心,你乖乖的,待在府中读书,待我回来了是要检查的,知道么?”
他语气温和,但字字句句都显露出不容反对的坚决。
柏麒垂下眼,捏着手指,轻声嗯了下。
“大人,东西装好了,可以出发了。”
柏砚点头,揉了把柏麒的脑袋,“回去吧。”他慢慢走下台阶,萧叔站在他面前,原本坚毅的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阿砚,你的身子……”
“无事,我会照顾好自己。”柏砚露出笑,好像又回到五年前,君子端方,一如既往。
马车一点点远去,柏麒眼眶红红的,就这么相处了几日,他已然对柏砚生出依赖。萧叔大手覆住他的脑袋,轻轻揉着,“他会安安全全的回来的。”
“嗯。”柏麒带着哭腔应道。
风渐渐又起了,街旁的树叶在半空卷着慢慢落下,潮湿气一点一点沾上脚底,秋日的冷寂像是慢慢蕴出,又一点一点渗进骨子里。
远远地,马蹄声渐近。
柏麒抬头。
“柏砚人呢?”他衣衫单薄,被风卷起袖角,露出紧实的小臂,好像全然不怕冷似的。若是忽略他面上的急切,柏麒觉得他应当是生气的、怨怼的。
“哥哥,走了……”柏麒小声回答。
“何时走的?!”萧九秦一路疾驰而来,饶是再抗冻,面上的风霜气也做不得假。
“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萧叔似有所指,“追不上了!”
萧九秦脸色微变,下一刻却见他嘴唇轻启:
“别人不能,我能!”
第21章 撩拨 自己都舍不得动的人,怎能被别人……
队伍分为两拨,柏砚先行,赈灾所需粮草在后。
刚从城门出来,柏砚倚着车壁便半昏半醒的阖上眼,马夫是柏府的老把式,走得也不快,但是大略运气背,不知车轮是撞到哪儿,马匹一惊便有些不受控,柏砚生生被颠簸醒来。
“大人可受伤了?”马夫好不容易将马儿驯服,掀开车帘先问起柏砚的情况。
“磕了一下,不严重。”柏砚揉着后脑,“方才是怎么回事?”
“不慎踩到旁边的碎石,马惊了,轱辘又陷进泥坑,大概要耽搁一些时间。”马夫溅了一腿的泥水,汗湿了发,柏砚也不好责怪他,从车上下来,任他们处理。
秋日的天气多变,方才还是晴天,这会儿却又积起厚厚云层,眼看着裹挟过来。
柏砚再是小心,也不免脚尖沾了泥点子,他皱眉,“何时能弄好?”
马夫有些为难,“兴许还需半个时辰……”
说来也是倒霉,前几日连阴雨下了个不停,城中尚可,但是城外的官道泥泞不堪,稍微不防,一脚下去就能湿了半只脚。
若是平常,柏砚亦是能忍得了,但这几日骨缝时不时地疼,受了凉更是难捱,站得久了都酸痛不已。他往四处看了看,不远处有一个茅草亭子,虽四面漏风,但总好过在这无处遮挡的官道上站着。
原本就没有带多少人,除了几个侍从,其余的都是户部的小吏,他懒得与他们打官腔,自己拖着酸痛的腿往那边挪。
“呼……”柏砚轻吁一口气,就这么点路,他险些腿软摔到。
粗糙的石凳还泛着湿气,柏砚也顾不得了,随便用衣摆垫了垫坐下,饶是这样,还是很快/感觉到那股寒气直往腰际窜。
他叹气,下车时都忘了拿大氅,这下可好,单薄的衣衫兜着风,霁月清风的柏大人宛若风中的一棵小白杨,叶子都支棱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