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佑前几日因事暂离了邺京,昨儿傍晚才回,处理完手头一些抛不下的事,便连夜赶来了北林寺,青松色的袍子都还是前天就穿在身上的,没来得及更换。
燕鸿屏退了身边众人,柳佑才道:“燕相,事已办妥了,三日后便能将货运出城外。”
燕鸿闷声一应,此时并未怎么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更头疼的是眼前的事。
柳佑来的路上早已听说了北林寺被炸毁一事,见到这残破的祭坛,还是不由一惊。他负手弯腰绕着这石堆而走,仔细打量起来。
不消片刻,柳佑心思灵动,又走到燕鸿面前,躬身谨慎道:“燕相,下官人微言轻,资质愚钝。不过眼下有一计,兴许能够救皇上出来。燕相若是信得过下官”
燕鸿挑眉,注视起他鬓角的白发,便沉声打断他的话:“事到如今,只要能救皇上,什么法子都得一试。”
……
魏绎昏迷了近一夜,这会儿自个先在石碓底下醒了。
他人是趴着的,大腿与胸前皆被卡住了,动弹不了,所幸肩上方还有一块横石当着,给他脑袋腾留出了个位置,没将他直接压死。
他全身麻胀得不知疼痛,低声喘气时,口鼻中尽是火|药的味道,熏得他想吐了。
周遭一片乌漆墨黑,他隐约听见上方有人在高声疾呼“皇上”,可他胸间有一口气被锐石压着,挣脱不动,连回应一声的劲都没有,求救的话刚提到喉间,便又泄气了。
紧攥的掌心却用力摁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要磨出了血。
魏绎不是锦衣玉食养大的,他的这条贱命不知多少次踩在鬼门关外,每次都是他咬牙都赢过了阎王。为了能在这世道活着,他至亲可叛,至尊可杀!
可这是他头一次遭人陷害罹难,却起了颓败失志之心。
冷。
心灰意冷。
魏绎一埋头,便又闻到了领子上的熏香,还是早上一同厮混时沾上的。这气味与火|药味混杂在一起,于石缝中扑朔迷离,凑近了闻愈发浓郁撩人,可仿佛又要夺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