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店后,径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卸了披巾缓口气。
那个女子取了披巾后还戴着面纱,穿纱罗绣花长袖裙袍,衣衫以金铃装饰,走动起来泠泠作响,横抱着一把琵琶,一言不发地站在后面。
无论是都城盛京还是西边的敷春城,享乐主义盛行,歌舞艺妓的需求很大。
想要去那边做生意,商人们都会用宝石或香料去交换,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这种能歌善舞的胡姬。
棠西雁给伙计递了一个眼色,伙计会意,马上转身去牵牲口。
他自己走到这伙人跟前,笑道:“八方风雨,比不上我们瓜州门的雨。”
其中一个身挂板斧的黑大汉不耐烦地嚷道:“去去去,莫要聒噪,你们这哪来的雨,还不给爷们打点水酒润润嗓子!妈的,方圆百里,就一家客栈,老子的嘴早就干出鸟儿了......”
身边的一个读书人,伸手拦住黑大汉,站起身来斯斯文文给棠西雁回礼:“掌柜的莫要怪罪,我大哥性情耿直,口没遮拦。”
他听出了话里的切口,回道:“瓜州门有雨,雪源虎下山。”
这是一套唇典,生意人的暗语,瓜州门的买卖不是谁都能做的,书生的意思是你这儿的道行再深,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别打我们的主意。
这人看似和气,实际上暗藏锋锐,棠西雁听罢笑眯眯地又问:“零毛碎琴还是火穴大转。”
书生答道:“杵门子软,还望掌柜的多多关照。”
“敞亮。”棠西雁直问:“客官打哪儿来?”
队伍中一个俊眉修眼的少年抢话道:“我们打北边儿来。”
“不知要去哪儿啊?”
少年说:“去西边的敷春城。”
“不知客官住几天?”
那少年风风火火地还要再答,书生给他递了一个眼色,回答棠西雁:“我们歇歇腿儿,饮饮牲口,这天马上就有风暴,我们也就不多耽搁了。”
棠西雁眼睛一眯,“听各位口音京味十足,是盛京人?”
书生恭敬回答:“在盛京住过几年。”
全程没有说话的,只有那个其中一个面容阴鸷的男子,和那个戴面纱的琵琶女子。
这时,伙计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过来,棠西雁闪了半个身位,左手抓住一包子向窗户方向丢去,右手在不动声色在底下一划,嘴里笑着招呼:“老蜘皮,来一个。”
窗边那个被叫老蛛皮的黑目少女,裂开八瓣口,呲地张开一张大网,网住包子,撩进嘴里。
引得这五人纷纷侧目。
棠西雁笑道:“各位是头一次来小店,这穷乡僻壤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奉承,来,胡八......”他大声招呼着:“给这几位贵客上只烤羊,价钱收一半。”
书生拱手道:“多谢掌柜。”
棠西雁道:“谢什么,以后常来常往,多多照顾才是。”
书生笑道:“好说好说。”
棠西雁走到柜台前,低声对账房说:“你去告诉沙狼王,我这边有好货,我最近有事让给他,好处绝对不会少。”
账房头也不抬:“这伙人风袍下玉带犀角,还带着一个女人,当家的可看出来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哼,你信他们是行脚的商人?就算是贩卖女奴,千里迢迢地走一趟,哪有就卖一个的,怎么做的生意,死了,跑了不就亏本了!”
不知道为什么,棠西雁总觉得那个琵琶女子有些熟悉。
那个账房叫过一个活计,对他说:“账面清楚,你去告诉债主,说可以来收账了,过期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