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到底是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的人,再放他在渝都待下去,恐怕不是好事。”
象牙红的花丛乱打,惊动了蛰伏的生灵。忽有小小的蜘蛛垂丝而下,向繇伸出手,轻轻接住。
他掌心脉络清晰,那小小的生灵在手中孱弱温文地爬动,骚出轻轻的痒意,向繇心头一软,轻声道,“罢了,跟他说,此事已成,我们拿钱放他走。”
夏边嘉心头不安地一跳。
下一瞬,只见向繇指尖用力,决绝地,尖利地,把那蜘蛛捏碎,“我们就用他……最后一次。”
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糜太医依礼俯身告退,不想再去那少年失望的眼睛,只是转身的一刹那,虽直起了腰杆,却剩满目的颓圮。
“糜衡。”
身后的少年忽然连名带姓地喊他,“你才高。不论今日你应是不应,以你的能力若要投效,进,我幕中有你立锥之地,退,我保你行医远离纷争。咱们相识之初,那盒面脂实在是耽误了大事情,你大概不了解我,不知含章太子不用黄门佞幸之人,今日我推心置腹……你我来日方长。”
糜衡深深吸了一口气,本该虚应一句的他两手颤抖,什么也没说,迈步出去。
上午的艳阳,高悬青空,煊赫地洒在中山城上。
放眼看去,一条街里除了寥落的赤炎守卫,再无他人,糜衡抬起头,眼前巍巍右相府,堂庑排挞,进深五丈。
他八年前宦游至此时,从南境边城寻常的小镇,乍然见渝都如此繁华,只觉威风八面,心中无限向往,然这八年,他看似某得一官半职,实则在渝都求不得一门婚配,而立之年亦未成家。壮年赴渝之时,他胸中也曾豪情万丈,以为可为医家济世之长;数年蹉跎,只落得宦游不遂,晋身靠投毒作伪,到头来满目憔悴可怜之色。
“还好,也不光我一人败落。”
昨日高楼巍巍,今日树倒猢狲散,糜衡心中喜悦,抖了抖衣襟,进门。
“向繇他就是个婊子!婊子!”
“谁出价他都卖!谁出价高他卖谁!见风使舵,没有个廉耻!申睦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婊子,好好的世家大族的女儿不要,就认定了这么个人尽可夫的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