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山水秀美,文风鼎盛,隐居于此的陆崔二家多寄情诗画,佳作拼出,连带着将南郡人的口味也养刁了不少,一般的诗画歌舞更笨入不了大家的眼。
所以当来自边城的《定安报》第一次出现在南北货铺的时候,许多岐江人根本没太在意,毕竟这东西是被做杂活售卖的,哪有人在杂货铺淘锦绣文章,这不是闲的逗趣么!
虽然看不上,但世间从不缺乏好奇之人。最初一批读者是冲着“纸”购买的,他们发现这些刊载着文字的载体,又轻薄又细软,偏偏质地还很坚韧,携带起来阅读十分方便。
“这是何物?”
一名小世家出身的郎君扯了扯手中的报纸。
“虽说文字印的粗鄙,全是大白话,毫无文采可言,但总算整齐还是有的。”
他身旁的友人嗤笑一声。
“这是边城传来的东西,能有甚文采,字不写错就可以了。”
“你看看这布帛,也不知道是什么织造,过于单薄,看不出经纬,颜色看上去便透着穷酸。”
“这东西,”有人嫌弃地撇了撇嘴,也只有穷酸才会用得了。
听他这样说,那世家郎君就不吭声了。
实际上,他也算得上友人说的“穷酸”。他虽然出身小世家,但家道在祖父一代早就破落了,现在是靠着卖画、提诗、与人做西席勉强过活。
虽说寒门庶民不能读书,但整个南郡因为文风鼎盛,许多家境殷实的庶民或是本地富户,也会想方设法延请一些破落世家出来的郎君教习子孙。这事说出去是坏了世家规矩,但饭都吃不起的破落户们哪顾得了许多,大家也都睁一支眼闭一眼了。
只是教人子孙是要有书籍的,他家中的书籍已经被学生看了大半,再这样下去,若无本可读,这份教习的差事怕是要换人了。
但他又没有银钱再去购置新的书简。
毕竟书在业朝是不流通的物件,想要获得新本,要么去传抄友人或是名士的文章,要么去别人家中借阅摘录,而这两者都要有社交圈做倚仗。
对于世家来说,书就是资源,是身份的象征,想进别人家的藏书库,普通的交情可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