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一诺哀叹一声,道:“这猪油稀饭哪里是人吃的,喝下去总是上吐下泄......要不,给点白粥也好啊。”
他受了伤,每天却只给吃一碗不加盐的猪油稀饭,而且里面硬得好像石子的米粒总共加起来也没有一碗底,吃不饱不说,肠胃受不了,还落下了拉肚子的毛病。
那汉子厌恶地‘哎哟’了声,道:“怎么不是人吃的?谁叫你生了一副娇贵的肠胃,拉死活该!”
公冶一诺低头瞧看碗里,微有不服气道:“这哪里是人吃的,分明是你们有意折磨我。”
那汉子瞥他一眼,道:“告诉你,折磨你有的是法子,能给你口吃的,就不算折磨你了。眼下旱得越来越厉害,若非夏总管说不可轻易杀了你,要留下你这条狗命日后有用,哥几个早把你一刀宰了,也省得费粮费油费水,还得我每天伺候一趟。”
公冶一诺一时控制不住,怒视他道:你们这群掳良为娼的贼人活在世上才是费粮费油费水!”
那汉子也不说话,探手将他从铁笼里拽了出来,抢过海碗,送到自己嘴过。
但见,随着他手腕的动作,海碗转过半边,碗里的稀饭就被喝掉了一部分,再反过来转过半边,稀饭就见了底。
之后,那汉子抹了把嘴边残留的猪油,脸上的横肉一阵颤动,骂道:“瞧,怎么不是人喝的?你舅舅我就喝了!只有你这种没吃过苦头,好肉好饭喂大的废物才挑三捡四!”
见那汉子竟丁点儿没浪费,将那碗没有盐、一股哈喇油味的稀饭全部落到了肚里,公冶一诺脸上露出迷惑、讶异的神情,喃喃道:“这种东西你也喝得下?你还是不是人?”
那汉子恼羞成怒,不再跟他废话,一把将他拎了过来,左左右右连打了十数个嘴巴,直到公冶一诺的脸
孔肿得亮晶晶的,口角出了血,他才算解了气,罢了手。
朝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公冶一诺脸上啐了口浓痰,那汉子凶恶道:“小死丫子,下次说话再敢惹毛你舅舅,把你剥个精光扔回狗笼里当狗养!”咧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他又以阴森森的目光将公冶一诺上下刮过一遍,道:“瞧你生养得不错,真到没的吃时,就拿你当狗肉炖了。”
说罢,那汉子把他丢回铁笼里,出去倒过便桶又放回原处,重新锁上了铁笼,关上柴房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冶一诺则缩在黑暗的笼子里,心里又恨又怕,强忍着才没让眼眶里打着转的泪珠掉下来。
流血流汗他不怕,可从小到大,几曾有人敢这般折辱于他?
他突然觉得很委屈,很无力,原来行侠仗义并非他以前想的,除了豪情万仗,就是痛快淋漓,哪怕丢掉性命也不过是引刀一快。也许,是他没能把这个江湖瞧清楚,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