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会他们的脸色,开口道,“医巫的棺椁上,前几幅棺画很好理解,就如蒋姑娘一样,医巫像是神女下凡,带领着秦川人走出困境寻找安稳,她是秦川人心目中的神灵,具有让秦川人最崇拜的神力,可是,”她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话锋一转,“棺画里是藏了秘密的,这个秘密就是,被秦川人视为精神领袖的医巫,她根本就是
个普通人。”
秦族长和几位族老闻言这话纷纷一惊,最年长的那位面色不悦,“二娘,你在胡讲什么?”
秦二娘抬眼看向秦族长,秦族长正好跟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一时间难以自处,清清嗓子道,“那个……二娘,你番话可不能对族人们说,会让大家恐慌的。”“是吧?也许吧。”秦二娘言语带笑,这笑里多少有些讽意,又看向蒋璃,“你们几人是看过棺画的,今天就算我不说这话,蒋姑娘,我想你也知道棺椁里衣冠的主人并非是
什么神力之人。”还没等蒋璃回答,最年长的族老拍案而起,“一派胡言!医巫的能力是容你这么个后辈随随便便攀诬的吗?岂有此理!二娘,对医巫的崇敬是族人们一代代传下来的,你想毁掉秦川人的信念?想都别想!最后一副棺画就是掬血令,这是选出巫祝的规矩。二娘,你当初怎么成为的巫祝你最清楚,你没有遵守掬血令,所以你也没资格对着秦川
的规矩说三道四!”话毕拂袖而去。
其他几位族长见状也都起身,冲着秦二娘摇摇头,无奈叹了口气后纷纷离开。
这一局面挺僵,包括秦族长在内脸色也都不好看,但秦二娘不动声色,将族老们用过的杯子一一收好后问,“秦族长不想走吗?”
秦族长叹气,“二娘,别管你是不是通过掬血令选出来的,你就是秦川的巫祝,关于这点毋庸置疑,大家也都是承认的。”
“什么是掬血令?”陆东深直截了当问,现在但凡跟最后一幅棺画有关的内容他都关注,一只流血的女人手,秦二娘和族老就是两种不同说法,今天势必要弄清楚。
秦二娘道,“关于掬血令还是由秦族长亲自说比较好,毕竟,我并不承认那是掬血令。”
“二娘啊,你这脾气啊……”秦族长倍是无奈,想多劝说还是作罢,见陆东深盯着他,目光如隼,心里也多了压力,便一一道来。
相传,医巫在过世之前就命人为自己打好了棺椁,棺椁上下很干净,没任何花纹装饰,唯独一幅棺画在上面,是她亲手刻画的,众人一看,是只女人的手,流着血。
当时先辈们谁都不明白医巫刻那幅棺画的意义,后来,医巫临终前叫来了下一任的巫祝,在她耳边说了一些事。
等医巫过世后,村民觉得单单一幅棺画不能教后人记住医巫的功绩,便又在棺椁上刻了其他几幅记录医巫事迹的棺画。就这样一代代流传下来,历经数百年。谁都不知道最后那只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时的巫祝则表示,那只手是掬血令,是巫祝上选后需要举行的仪式,所谓掬血,就是手捧鲜血,鲜血来源于有罪的人,如果巫
祝上选那年没人犯错,那就退而求其次宰牛羊放血,巫祝手捧一注血登上祭台,上达视听,为民众祈福,告知天地从今以后新的巫祝产生,会继续为民众们祈愿。
蒋璃闻言,后背隐隐冒着寒气,喃喃,“以人血祭祀?”“是。”秦族长叹气,“这是百年前众人都能接受的方式,乃至上任巫祝也是通过了掬血令让大家信服。但是到了二娘这代,她当时上任时坚决反对掬血令,这是族老们不满
意她的地方。”
秦二娘冷笑,“什么掬血令,说难听点不就是拿着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声誉吗?我自诩不是什么大德之人,但也做不到杀人放血!”
这样一个秦二娘倒是令陆东深他们几个大吃一惊。“当年的确有村民触犯族规,他生嫉妒之心夺人妻子杀人丈夫,罪大恶极,这样的人自然就是掬血令的对象,而且就是二娘要上选的那年,但二娘死活不肯夺人性命,坚持
以牛羊之血祭祀上天,在族老们的眼里,这掬血令自然就差了一层意思。”秦族长端了茶杯抿过一口茶,又是重重一声叹。
“夺人妻子杀人丈夫,这种人也的确应该受到惩处!”阮琦皱眉。
秦二娘起身去拿了烧得滚烫的壶水来,又逐一为各位添了茶,冷声道,“罪大恶极的人自然有上天惩罚他,旁人有什么权利夺人性命?”
一句话说得阮琦哑口无言,而后竟觉尴尬,也是,放在外面的世界也一样,犯了罪的人有法律对付,任何人都没权力取代法律行刑。“天惩恶举,那个犯事的村民后来想逃出秦川,大白天的去爬悬崖峭壁,结果一个不留神摔死了,这不就是老天的惩罚?”秦族长由衷道,“像是陆先生和蒋姑娘也是从悬崖
上下来,却相安无事,这说明二人福泽深厚。”
在旁始终听故事的饶尊哼笑一声,“此言差矣,这两位能坠崖不还是拜你所赐?”
秦族长脸色一尬,笑了笑,“尽是误会,过往不提。”
这话可真是四两拨千斤,蒋璃心骂,果然事儿没摊自己头上总是不疼不痒的。“所以二娘,最后一幅棺画的内容其实不是掬血令,对吧?”
秦二娘逸出一声讽意,“那不过是百年前的巫祝想要立威编造出来的说法,事实上,那只流血的手跟秘方有关,就是你们同我要的忘忧散秘方。”
蒋璃一凛,秦天宝则急急开口,“是不是跟蒋姑娘有关?我梦见她的手上也是血,那棺画上的手就是蒋姑娘的,对吗?”蒋璃真想一巴掌拍晕他,就那么一场梦而已,他是有多恨不得她出事啊。秦二娘许是觉得他聒噪,皱着眉头呵他,“平时挺稳重的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你的梦是很奇怪
,但谁能证明棺画里的手就是蒋姑娘的?再说了,医巫跟蒋姑娘相差数百年,她怎么能预料到蒋姑娘的事?所以,重要的是医巫临终遗言。”
秦天宝被她呛了一下,不吱声了。
秦二娘换了个坐姿,舒服了些,“刚刚我也说过了,那画是预言,是医巫在提醒后辈的巫祝,忘忧散中最重要的原料一旦断了,那寻原料之路将会生死难定。”
陆东深闻言僵了脸色,饶尊也皱了眉,他们的确不相信什么掬血令,但是,秦二娘的解释似乎更接近事实。
这也是秦族长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惊讶,“医巫棺画就单单是指忘忧散?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秦二娘目光稳稳落他脸上,一字一句道,“族长可别忘了,秦川之所以是秦川,就是因为忘忧散的存在。”
第561章 561 迷之自信
秦川人手里不仅仅只有忘忧散一个秘方,但忘忧散的确是聚集秦川祖辈们的关键。就跟陆东深等人之前分析的差不多,秦二娘提及了忘忧散的由来和祖辈们同神医的关系
,等等这些,基本无异。“忘忧散是祖辈们的智慧和心血,医巫在世时秘方盛行,尤其是忘忧散,让民众更视她为奇人。”秦二娘徐徐道来,“可秘方的根本在于原料,原料一断,那秘方也就废了。秦川秘方中最难提炼的就是忘忧散,忘忧散中最珍贵的原料就是泫石,所以医巫在世时忧心忡忡,她料到随着一代代的后辈巫祝继承,囤存的泫石早晚会被用光,世间沧海桑田,环境变化,泫石将会无迹可寻。她刻下那幅棺画,是预言实则也是告诫,她在提醒后辈巫祝,一旦泫石枯竭,千万不要舍命去寻找,想要受人敬重,还是要精进
自己的本事才行。”
这世上不少事都是这样,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时候总会蒙上一层神秘色彩,甚至诡异层叠,可一旦触及真相,回头再去看曾经的事件,也不过就是付诸笑谈中了。秦二娘说到这一声叹息,接下来所讲的便都是由衷之言了,“我曾经也试过想用其他原料代替泫石,但都失败了,所以医巫的话没错,泫石是重中之重,一旦断了那就是断
了。忘忧散是上天馈赠给秦川的礼物,不能强求不能贪多。”
蒋璃将这番话听进耳朵里倒是几分惊讶,她没料到秦二娘也试图改良过秘方,对她能力的肯定倒又是多了几分。
秦族长闻言这话提出质疑,“既然棺画只是一个提醒,那为什么不公诸于世?以至于让后人们都以为是掬血令?这不是明摆着的欺骗吗?”“这就是欺骗。”秦二娘没恼没怒,缓缓道,“掬血令本来就是巫医之后的巫祝们想要巩固地位保持神秘而一同维护的谎言,就连医巫也是有私心的,否则她就没必要故弄玄
虚画幅棺画上去,但好在她没对后辈巫祝隐瞒,她的谎言至少善意。”
秦族长脸色很不好看,呼吸也加促,稍许后道,“不可能……她没必要这么做啊,还有一代代的巫祝,你们……”“秦二娘说得没错,不管是医巫还是后背巫祝们,她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陆东深开口道,他坐的位置没喧宾夺主,说话时那张俊脸隐隐陷入暗影里,可所讲的都是一针见血的话,足以刺破秦族长的所有幻想。“只不过继承了上辈的医术和秘方,比旁人多了些高明的手艺,掬血令的出现更多反映的是后辈巫祝们对于荣耀和名誉的贪欲,不惜以血为祭,实在不可取。医巫不同,她有绝世医术,却因为年代和环境只能披上神秘外衣。但是我想,秦川的祖辈们对医巫敬重有加,不单单是因为她是天赐圣手,
更多的该是她的德行,她带领众人寻找安稳之地避灾避难,开耕种田养蚕织布,等等行为才是教人尊重的。”
秦族长嘴唇翕动了几下。
秦二娘没反驳陆东深的话,的确如此,她道,“算我在内也不过是多了旁人没有的本事,还有蒋姑娘,虽然我摸不透她的本事,但我相信她也并非神女。”秦族长看向蒋璃,眼里多少还带着那么一丝期许。蒋璃也没打算遮着藏着,直言道,“没错,我不是神女,没那种能跟老天直接对话的本事,但我的能耐,怕是你们几代巫
祝加起来也力所不能及的。”
说得自大,却十足又是她的风格。
饶尊在旁一身慵懒,“嗯,她说得没错。”说完这话往阮琦身上一靠,许是累了,又许是纯心揩油。可阮琦认定
了饶尊是在占便宜,想把他推开,推了几把都没成功,自己还累得够呛,干脆也就由着他一身邪气地靠着了。心里是在呼呼冒甜气,抬眼悄悄往蒋璃那边瞄了
一眼,发现那两人都没注意到这边才稍稍松口气。自打饶尊突如其来吻了她之后,他就开始喜欢对她动手动脚了,她呢,之前怀揣着对他的喜爱和迷恋总是不能自拔,可他单方面宣布她是他女朋友了,她反而不知道该怎
么回应。欣喜是一定的,却又不好意思那么大大方方地应承,甚至都不敢跟他对视。
他是她男朋友,她是他女朋友,这种关系听着又幸福又神奇的,除此之外还有忐忑,他能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最后吗?事实上陆东深和蒋璃还真没顾得上关注他们两个,因为异常激动的秦天宝成了关注焦点,他道,“不对,蒋姑娘你就是神女,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在我陷入虚幻的时候,
我只能看见你的身影,只能听见你在唤我。”蒋璃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骄傲的有两点,一是她的本事,二是她的容貌身材,光是这两点就足以令她自信心爆棚。所以,听了秦天宝这话她自然心里美,与此同时也没谦虚
,同他道,“小天宝,这就是我的本事啊,当然,你可以把我视作神女,神女一定很漂亮吧。”
陆东深这边正担着心呢,一听蒋璃这么说,一时间真是又气又笑的,他绝对相信蒋璃就是那种人,已经生死临头的时候还不忘找个镜子瞧瞧自己脸有没有脏。
而秦二娘和秦族长也没料到蒋璃的这番话,惊讶了一下,在他们认为,这人还是要谦虚的吧……
饶尊轻声哼笑,这是蒋璃的性格。
可秦天宝不买账,道,“这跟漂不漂亮没关系,如果你不想承认自己是神女关系,那怎么解释我做的梦呢?我敢对天起誓,我梦见的人就是蒋姑娘!”
蒋璃一时语塞。秦天宝在幻象时瞧得着她听得见她,等等这些都好解释,她以气味愈人,这就是气味能发挥的作用,她同秦天宝没必要解释治疗原理,但她自己心里是明镜的,然而秦天
宝做的这梦,真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她解释不清,也不知道如果素叶在的话会不会轻而易举破局?在场的人,谁都无法给秦天宝一个满意的答复,沉寂了少许,饶尊开口了,“也许你就是梦见了一个受了伤的女人,但那张脸未必是她,只是后来你看见她了,就觉得梦里
的那个是她而已。我给不了一个专业说法,但我觉得,这种情况也并非罕见。”陆东深同意饶尊的想法,沉声道,“所谓的梦的启示,大多数都是对过往经历或心中所想所思的总结,你看不清梦里女人的脸,却经历祭台上的一幕后想起了她是谁,所以
这可能不是记起,而是嫁接。”蒋璃和阮琦也是同意这种说辞,秦族长和秦二娘在费劲理解了半天后也算是稍稍明白了,秦天宝抿着嘴,好半天后一下子抓住了蒋璃的手,近乎哀求,“我不管我梦见的到
底是不是你,总之,你绝对不能去找什么泫石。”看得蒋璃那叫一个窝心,刚想宽慰他说人活一世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可没等张口,陆东深手臂一横,生生将她的手从秦天宝手里拉了过来,道,“蒋姑娘不会去的
。”
“陆东深。”蒋璃低语咬牙。“闭嘴。”陆东深大有不容商榷的坚决。
第562章 562 大结局
蒋璃是知道陆东深性子的,他对她向来纵容,用他的话说就是:除了有生命危险和背叛我的事,你想做什么都行。所以很显然,找泫石这件事是在触他的逆鳞。
她其实想告诉他,找泫石这件事就是听着危险罢了,实际上没那么玄乎,很显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沟通时机。
便又问秦二娘,泫石有没有可能在别的地方找到。秦二娘十分肯定,“只有大漠,相传先祖在发明忘忧散的时候也是从大漠深处得到的泫石。”
秦天宝始终坚守梦的启示录,再次叮嘱她千万别去大漠。
蒋璃突然后悔把秦天宝唤醒了,早先她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这么磨叽呢?还是陷入幻象的好,如画般安静的美男子。应允的秘方既然给出去了,秦二娘也没打算再收回。意外的,她给蒋璃亲自倒了杯茶,一时间还让蒋璃有点小感动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蒋姑娘,也许这就是上天的
安排,你的本事的确是我们几代巫祝都比不上的,所以忘忧散注定是你的,如果有一天你真找到了泫石,重启秘方,那……可不可以让我们秦川人也受益?”
蒋璃心口暖了一下,“如果秘方重启,我不会忘了秦川。”如果她能找到泫石,如果她能重启真正的忘忧散……不,她一定要找到泫石,一定要让忘忧散的秘方面世,不为别的,为了陆东深她也要这么做,为了他的身体,为了彻底
洗清四年前的污点,为了能让他在最后一搏中有胜算……
这些心思都要藏好,很显然,陆东深是不打算让她参与其中了。秦二娘又讲了些关于秦川先祖们的事,有遗漏的地方秦族长也会补充
些,有关秦川的由来和发展,大抵都跟他们之前想的差不多。而在听了最终版本的讲述中,蒋璃更肯
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测,不管是虢太子还是医巫,他们的嗅觉一定异于常人,换句话说,他们所学所会的,跟她从事的气味构建大同小异。
想到他们之前提到了掬血令,阮琦提出质疑,“既然现如今秦川不喜见血,那秦宇受罚而死该怎么解释?”现代文明社会,他们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擅自处理人命,哪怕像是阮琦这种四处游走蛮夷之地的人,心里头还是有这么一根底线的。秦川是有自己的规矩,可并不意味着他
们有权定人生死吧。
秦宇这个名字一出,最难过的当属秦天宝,他没吱声,垂眸收敛哀痛。秦族长闻言脸色略有难看,欲言又止,良久后说,“他……是咎由自取。”
饶尊虽说觉得秦川人整体都不错,但对于秦族长的这种说辞也是不满,半认真半嘲弄,“你们也是厉害,一边标榜纯真良善,一边擅自断人生死,真当这世上没王法了。”秦族长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但极快就不见,没说话,任由饶尊的冷嘲热讽的。秦二娘不疾不徐地品了口茶,道,“俗话说贪欲之人自有天惩,秦宇以出卖秦川谋利,本是
族人们不能容的,搁在从前的确是要受到严惩,但是,他的死不是我们造成的。”
“二娘。”秦族长出声,有提醒之意。
“他们都是明白人,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秦二娘持不同意见。秦族长闻言后思量了稍许,叹了口气,默默认同了秦二娘的想法。蒋璃觉得二娘这话说得奇怪,将手中杯子一放,“我们见过秦宇的尸体,他生前受过什么刑法一目了然。
”“他是病死的。”秦二娘看向蒋璃,目光灼灼,“他从外面回村后不知怎么的就生了病,连日咳血不止,我想尽一切办法救他,发现他最后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命,他自知罪孽,所以主动接受惩罚。在秦川里有规矩,有罪之人如果主动受罚,那日后即使尸体被抬进禁地也有转生的机会,否则就会永生永世承受医巫的诅咒,魂灵永远得不到安
宁。”
蒋璃面色一怔。“秦宇的事当时在秦川上下造成的影响很不好,我和秦族长没有对外声称秦宇的真正死因,只是对大家说他触犯了族规受罚而死,目的就是要告诫秦川上下,该守的规矩还
是要守。”秦二娘说出了当时的情况,又补了句,“而且这么做也是考虑族长和族老们的权威。”
秦天宝在旁听得明白,急急问,“这么说,我在医巫墟看见秦宇的时候,他是已经生了重病?”
“是。”这次是秦族长开口,语气沉沉的,“受罚也的确是真的,只是当时我和二娘已经很清楚他命不久矣,也许这是上天的惩罚,让他得了那么重的病。”
秦天宝没再多问,敛下眼皮,藏住了泪雾。
提到秦宇就能牵扯到秘方,扯到秘方就自然而然想到卫薄宗。卫薄宗是联系过秦宇的,与此同时,秦族长跟卫薄宗也有关联,哦对,他叫秦耀。
既然秦宇的事都开诚布公了,那有关秦耀的事也不用遮着藏着,蒋璃正打算同秦族长问个明白,不曾想被陆东深一个眼神给止住了,他很清楚她的心思。
蒋璃心头狐疑,为什么不让问?
房间里有短暂的沉寂,然后秦二娘开口了,却是对着秦族长说话,“现在这个年代,秦川已经不适合继续封闭了。”
秦族长蓦地一怔,抬眼看着秦二娘。秦二娘叹息,“秦川先祖们当初选择归隐山林避世生活,那是因为战乱年代,秦族长你是出过秦川的,应该很清楚现如今外面是个怎样的世界,我觉得,我们势必要做出一
些改变了。”
秦族长没勃然大怒,秦二娘这番话同秦天宝言辞一致,想来平时他也没少听秦天宝这么说。他不言不语,眼里是凝重的思考。
关于秦川未来是否继续隐世隔绝,这已经不是陆东深他们几人要思考的问题。
虽说泫石难寻,但秘方还是被蒋璃视若珍宝的收着,她心里自有小算盘,虽说陆东深盯着她的目光里都恨不得滤了一层x光。
拿到秘方就意味着要离开秦川,为了安抚人心,蒋璃还是带着秦川人去了医巫墟,像模像样的做了场祈福仪式,秦三婶在仪式上极为认真严肃,阖着眼跟上天祈求。
蒋璃心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又为秦宇默默祈福,别管怎样,她都希望亡灵安好。
翌日,秦三婶给他们装了不少东西,弄得蒋璃好生感动,秦天宝和秦川不少人来送,唯有秦二娘,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同蒋璃他们几人隔空告别。
秦川人,始终还是注重面子的。出院门前,陆东深接到了靳严的电话。电话这边是热热闹闹的告别,电话那头是压低了的沉重嗓音,“有人开始大幅度吸纳股份,并且,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陆北深
那个人危险。”
陆东深眉色一厉,避开了吵嚷的环境,沉默了稍许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我妈
是不是在国内?”
“是,但暂时联系不上。”
陆东深脊梁猛地一僵,“找人!”
蒋璃这边同村民们正在道别,阮琦收了不少东西,背包都快装不下了。饶尊趁着空往院落里瞅了一眼,瞧见了陆东深的一脸肃杀,眉心微微一蹙,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