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壑闻言睁眼,淡笑着摇头:“多亏沈爷照顾,身上已无大碍。我只是在想,沙鸥在排场上素来计较,这回我南下长住,不敢想他将何等费心招待。”
沙鸥对寻壑如何上心,沈越没亲眼见过,但前些时日听过他二人话语,此间深情,自可想知。
马车行驶约半炷香,渐渐放缓,继而停驻,沈越率先跳下车,捞起帘子搀寻壑下来,其后人马陆续下车,大顺驾驶的引章芃羽一车,还有勒马远立的程隐花隐二人。
寻壑站稳抬头,只见匾额形制别出心裁,竟用了荷叶之形,上书‘仙眠渡’,三字劲气内敛,沉稳中又兀自带了股飘渺仙意。
“好别致的名字。”寻壑叹毕,转而问高个子,“这就是沙鸥居所?”
不待高个子回答,街道对面驰来快马,奔得近了,寻壑眼前一亮,唤道:“沙鸥!”
白衣白裤,眉目疏朗,飞驰间衣摆翩飞,仪态飘逸,正是沙鸥。沙鸥勒马,跳将下来,掩不住的一脸喜庆,道:“总算把你盼来了。”
芃羽引章纷纷问好,沈越也略一点头。沙鸥全无奔波后的疲累,兴致勃勃跳上踏跺,回头对寻壑道:“师傅,进来看看我给你张罗的府邸。”
“我的?”寻壑心里咯噔一下。
那次沙鸥借北上交送小倌的间隙,登门拜访,寻壑便诉诸成帝口谕任命自己南下江宁为官的事,并交付银票嘱托沙鸥替自己觅一处僻静府邸。可眼下看着这油光锃亮的三开朱红大门,不敢想象内里景致将如何铺张,自己那一纸银票,恐怕只是九牛一毛,沙鸥不知往里垫付了多少。
门环三敲,有人自内打开大门,一行人进入便是影壁,其上横向镶嵌四块影壁砖雕,其上所刻不过花鸟鱼虫,但雕工之细,足见用心。出神之余,寻壑突觉手上一暖,竟是沙鸥牵了自己往里影壁右边走去,又听青年絮絮道:“一进院落我只设了楠木厅,供你待客用,无甚新奇,就不细看了。”
“好,听你的。”寻壑说着,还是往那五开建筑望了一眼,门面恢弘自不必说,匾额上‘会芳’二字,又消除了几许豪奢俗气。
下午时分,除却一二蝉鸣,几不闻他响,偶有婢女小厮走动,也都敛声屏气,沙鸥回看一眼师傅,似猜透他此刻疑惑,解释道:“我知你素来喜静,这些下人我都是交代过的,不许喧哗,违者克扣例银。”
寻壑哭笑不得:“哈哈,我只道是江宁人修养上乘,连下人都训练有素,原来是你正中他们要害,逼得他们置喙不得。”说着敲了一记沙鸥脑门。
侧头时,觉察身后一目光如炬,寻壑赶忙敛起笑容,转而正色规矩。
鼻草香萦绕,却是幽微隐约,原是抵达一处院落,只见叶形匾上,‘玉惦秋’三字,字形清秀,似女子手书。
沙鸥见寻壑盯着牌匾看,得一道:“师傅可是觉得这字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