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花开两朵 锥子 6449 字 3个月前

洛邈说他听力受损,需要借助仪器才能听到,或许是闭合的车厢隔断她的喊声,也或许是他没有佩戴助听器——她不自觉的为没有站出来回应她的他想理由。

要走的乘客都已上车,车门合起,可她还是没找到洛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挨着个车窗查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发车的前一刻,终于被她找到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

他站在车门边,想来早就看见她,额角抵着车窗,目光复杂的盯着她。

还是简洁的白衬衫,只是一天不见,竟好像隔了三个春秋——他竟单薄成这样?

莫离快跑几步奔上前来,使劲拍打车门:“洛邈,你下来。”

他转开视线不看她,伸手缓慢地比划:危险,回去。

她哪肯轻易放弃,连比划带说:“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说好要在一起的么,在一起你懂不懂,就是不管你遇上什么事情,我们都该一起面对,‘疲倦’什么的太牵强了,我不信。”

列车已经开启,就算沈夜不来拦她,站务员也会跳出来行使职责——在旁观者看来,她这么干,简直就是在玩小命!

她执拗的拍打车窗:“下来,说清楚。”

他回了她一句无声的:“保重!”手心慢慢贴上车窗,列车渐行渐远,他的额角重新抵靠在车窗上。

别说是车上的洛邈,就连车下的沈夜都没想到,莫离竟冲开站务员,追着列车跑起来。

“夭夭,你疯了,太危险了,给我回来!”这是颇具沈夜风格的喝止。

事实上,她跑了两步,确实站住,就在沈夜刚要松口气时,却发现她居然俯下身抓起旗袍的下摆,果断用力,“刺啦”一声,将那保守的迈不开步的开叉撕得十分开放,整条大腿都要露出来,这下跑起来,果然十分顺畅。

冲出防雨棚,毫不迟疑的扎进瓢泼大雨中:“洛邈——明明说好的,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即便是个路人,看见这样的莫离,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洛邈的脸和双手都紧紧的贴在车窗上,用他涩哑的声音不停重复:“危险,回去——快回去!”

眼见她脚下一滑,就要跌倒,幸好被沈夜及时搀扶住,她用力挣扎,想要摆脱沈夜,被他一把搂住。

界限不明的雨,静谧的灯光,站台外相依相偎的俊男美女,诡异而唯美的画面。

长长的列车上,多少人盯着这一幕,啧啧称奇。

洛邈艰难的移开视线,自嘲的笑笑,不再看他们,却在转身的一瞬,有一粒晶莹无声坠落……

他不知道,那看似拥抱在一起的男女,此刻却在讨价还价:“沈检察长,可以借你的车用用么?”有求于人,就要顺服,她没有强行挣开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语调是前所未有的诚恳:“回头到加油站,我会给你把油箱加满。”又补充:“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车撞坏的,我有驾驶证,并且之前也养过车——呃,二手的奇瑞qq,都是四个轱辘道上跑的机动车,虽然我是女的,但没有任何不良驾驶记录,只是后来经营饭店赔了钱,不得不转让出去,你的车钥匙呢?”

他盯着她的眼睛,七年前,不管是追在他身后,还是守在他家门外,她的眼神就是这样的,坚贞而执拗……七年过去,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可却是为了追赶另一个男人。

他本可以冷漠拒绝,可到最后,却还是把车钥匙递给了她。

浑身湿透,曲线毕现,完美的胸型,平坦的小腹,还有若隐若现的,雪白的大腿……随着莫离坐进驾驶位,沈夜的目光也是一沉。

莫离回手来关车门,这才发现沈夜的异样,看看还在滴水的自己,又看看干净整洁的驾驶室,她有点局促:“坐垫什么的,我会负责给清洗。”见他还不动,她又十分肉疼的补了句:“实在不行,就给你换新的。”大不了拿去找专业店洗,弄干净就好,不过眼前得先把这难缠的车主唬弄过去才行。

沈夜没吱声,绕到副驾驶,开门之后,也不管自己身上淋漓的水珠子,直接坐进来,伸手脱掉湿透的外套,接着又脱衬衫,看得莫离目瞪口呆,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声音沉稳:“再不开车就追不上了。”

莫离咽了口口水,含糊的道了个:“哦——”稳打方向盘。

虽然是长途,但也仅是普通列车,没有动车那么夸张的速度,出了火车站就有一条高速路,路线和火车钢轨十分纠缠,只要顺着高速路走,速度又够,她一定可以追到他。

在莫离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路况时,沈夜才将视线转到她身上,看她湿漉漉的发丝黏贴在脸上,衬得肌肤愈发莹白。

这个角度看她,眉目精致,熟练的驾驶技巧搭着那坚定的表情,透出异样的帅气,看着看着,沈夜感觉自己的心口被莫名的情绪填满,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她没有看他,却毫不迟疑的点头:“是,我舍不得他。”

想也不想就给出肯定答案,是真的爱上那个病态男人了?

这段对话令他十

分不爽,所以余下时间,只剩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雨的夜里,能见度十分糟糕,加上路滑,一不留神就要出状况。

等沈夜发现,危险已在咫尺之遥,莫离或许有点走神,竟没能及时作出反应,沈夜扑过来,以高难度姿势替她操作,险险闪避,才没酿成大祸。

等车停下,再看沈夜和莫离,差不多都叠在一堆儿了,如果现在车窗外有人看进来,要不生出误会来都怪了——这车里莫不是一对嗑药的“狗男女”,这危险的天儿,这危险的地儿,居然还不忘“爽歪歪”,一边开车一边“震”,真他大爷的吃了熊心豹子胆……

刚上车就脱掉再脱掉,也不要怪沈夜猥琐,他是实在讨厌身上黏不拉几的感觉,再说,身边这个女人,不但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还是他俩孩子的娘,脱给她看,应该不犯病吧?

但脱衣服什么的勉强可以理解,关键是,车都停下好久了,他还压在她身上不下来,再说不犯病,就实在太牵强了。

他暖暖的呼吸都呵在她耳根的敏感部位,叫她感觉血气极速上涌,全冲到脑子里,心跳更是剧烈,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险些失控的惊惧,还是被他的气息包围的的尴尬,莫离不舒服的挪挪身子,道歉是该有的:“对不起。”

他竟沉稳的接了个:“嗯。”

她又窜了窜,结果,没窜出去——妈的!看起来蛮精瘦的家伙,怎么会这么沉,她竟然掀不翻他。

“可不可以,请你挪下去点儿!”

他居然面不改色:“不可以。”

她怪叫一声:“怎么不可以——你想干嘛?”

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相当正经:“因为,我的腿抽筋了。”可说的话怎么就这么不着调,就算丫真的腿抽筋了,胳膊没抽筋吧,死抱着她干嘛?

她忍无可忍:“我帮你!”说完这话,小心翼翼探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的,轻轻的,捅了捅他的腋下。

原来这冷脸家伙和辄止一样怕痒,怕痒的结果就是他瞬间软下来,软下来的结果就是,她被压扁快喘不过气来了:“你——”

车窗外一亮,适应黑暗的莫离受不住强光而闭眼。

是交警用手电往里照:“喂,你们没……”看清他们的状态,僵住了。

莫离死劲推黏在她身上的沈夜,一脸哭相的解释:“我们没有怎样。”欲盖弥彰,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结果他们两人双双被带走,如果今天晚上跟她在一起的不是沈夜而是米夏,估计她们就得搁局子里过夜了。

因“犯错误”的是沈夜同志,哪怕他们两个真的在高速路上“震”了,估计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况,他只是因为衣服湿了,脱掉丢在一边,又因为遭遇突发状况,做出及时恰当的应对,所以这简直就不能算是个事了,然后他们两个被人家恭送出来。

解释清楚,外加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损耗了几个小时,再去追火车早就来不及,莫离垂头丧气缩在车后座,并不太在意沈夜究竟是在静静开车,还是就近停车。

莫离在家外失落着,而睡不着的米夏也在家里煎熬着。

瘦的骨骼突出的米夏蜷缩在沙发上,通知过莫离洛邈去向后,她又接连收到那个陌生号码的几条短信,骂的一条比一条难听。

因惦着莫离那边的情况,她不敢关机,按照陶赫瑄的提示,把那个号码拉进黑名单,结果对方就换号再来,往她血色淋漓的伤口上捅刀子还不算,捅完之后,还要再抓几把盐渣滓撒上来。

子夜时分,被米夏安排在洛邈房间的陶赫瑄走出来,看着米夏直勾勾的盯着搁在茶几上的手机,脸白的瘆人,他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去热了杯牛奶端过来,径自来到米夏身边,把牛奶递给她,挨着她坐下,用让人没办法拒绝的轻柔嗓音提出要求:“如果不介意,能不能让我看看?”

米夏捧着温度适中的奶杯,手心暖暖,心也跟着热乎起来,女人到了夜里多半感性,特别是在遭遇无法排解的心理伤害后,那种想要寻找一个宣泄途径的感觉愈发强烈,而这个时候有个温柔的人主动站出来提出要替她分担,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米夏到底还是开口了:“你早就知道了吧?”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叫陶赫瑄跟不上节奏:“什么?”

米夏扯了扯嘴角:“离离去捅了潘良良的理由。”

陶赫瑄转头来看她,还是一贯的温柔嗓音:“是潘良良有错在先。”

米夏抬手胡乱擦掉滑下来的眼泪:“离离在很早之前就一直劝我离开潘良良,她也三番五次的强调过,为了我她什么都干得出来,哪怕是杀了潘良良,她想用她的决心点醒我,可我婆婆妈妈,结果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但假如不是潘良良把事情干的太绝,离离也不会不管不顾的去跟他拼命。”

陶赫瑄思绪翻腾,不过他清楚,米夏这个时候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满嘴大道理的开导人,她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米夏喝了口牛奶,缓了缓情绪,鼓足勇气后才和盘托出:“

潘良良有留影的癖好,所以他拍了不少那种照片和视频,有和不同女人的,但更多的却是和我的,我一直觉得我很爱很爱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可在一起十来年,我竟一点都没看出来,他会这么狠,把那些东西公布出去,这就是逼我上绝路,难道他想娶官小姐,我痛痛快快给他让路也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