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桌人都笑,鸿渐不由红了脸。

饭后,两人在田垄上散步消食,大表哥的小儿子手里挥舞着一根拣来的树枝,跟在他们后头。

鸿渐看到好多人家的墙上都贴着很多土黄色大圆饼,就问:“这家家墙上都贴的大饼是干什么用的?”

晓芙不怀好意地笑着:“你去闻闻不就知道了?”

鸿渐真的凑近了:“好像有股草腥味!”

“他闻牛屎粑粑!”小侄子笑得前仰后合。

“牛粪做的粑粑,烧锅用的。”晓芙大笑,“我要再恶毒一点儿,让你舔舔你是不是还真的舔舔?”

被作弄的鸿渐没恼反笑:“我是不知道啊,我哪儿比得上阿福姐你啊,对这儿够熟的!原来抽丝剥茧,阿福姐你也是个农村人!”

晓芙立刻一瞪眼:“我不是农村人,我爸是!”

“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了啊!之所以分农村人城里人,是由于中国的户口制。国外很多国家就没什么农村户口城市户口的说法,爱住哪儿住哪儿。嗳,你不挺懂外国事的吗?这个你都不知道?还成天装出一副清高样,糊弄谁呀?”

“你不要挑战我的底限!你要再这么不阴不阳地说话,等你晚上睡着了我拿枕头捂死你!”

鸿渐果然沉默了,忽然又笑了。

晓芙问:“你笑什么?”

“我在想你扎两个冲天羊角辫,流着清鼻涕,挥着破棍子在山上放羊的样子!嗳,我给你改个名,叫张二丫,怎么样?”

晓芙抢过小侄子手里的树枝就在丈夫身上一阵猛抽。

鸿渐趁其不备,抢过那根树枝,撅成三断扔得老远,拍拍手说:“跟爷爷打?!爷爷好歹是野战部队摸爬滚打出来的!”

晓芙冷不防一纵身,把他扑倒在一旁的干草垛上,一顿暴捶。鸿渐随手扯起两把草去迷她眼。晓芙边闭着眼,边对着空气胡抡着两只胳膊。鸿渐瞅准时机抓住那两只胳膊,一个转身,把她反压在干草堆上,喘口气说:“劲儿不小啊,吃什么吃的?没把你送去驻守边疆,屈才啊!”

晓芙的上半身挣巴不了,就乱踢两腿。鸿渐微微偏过身子,躲开要害部位,正色道:“阿福姐,我可警告你,别乱蹬啊,小心后半辈子守活寡!”

小侄子见阵势,早甩开两条小短腿一路跑回家汇报:“妈,我大姑和大姑爷在草堆里干上了!”

一屋人都愣住了。

他妈正在大方桌上拌凉菜,忙撇给他半根黄瓜:“别胡说!”

“真干上了!干得可欢!”小儿咬着黄瓜强调。

“□□的,黄瓜都堵不住你的嘴!”他妈随手抄起一根擀面杖就要打。

母子俩追得一院子鸡飞狗跳的时候,大孩子拿起剩下的半截黄瓜,爬到房顶上去观看,失望道:“娘的!干完了!比尿尿还快!”

晓芙和鸿渐已经闹完了,两人谁也不理谁,一路拍着头上身上的稻草灰回到奶奶家小院,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而躲避的眼神盯着他俩。

下午的时候,鸿渐一个人在房里玩电脑游戏玩得正入神,寿星老太忽然把一张老树皮似的脸凑了过来,鸿渐吓得差点从长条板凳上摔下来。背已经快驼成直角的寿星老太,只齐他腰上一点,这会儿笑眯眯地咧开没牙的嘴,道:“我大孙拿着,别给他们晓得了!拿着!没事嚤!”边说边塞过来一个小红包。

鸿渐一面推让,一面大喊:“晓芙!张晓芙!”

晓芙搬了把搭着棉布兜的破藤椅在院子里闭目养神,闻声不耐烦地起身回屋:“鬼吼什么?”

一看架势,好笑道:“太奶,这混球不是你大孙,你大孙腿摔坏了在医院躺着呢!”

寿星老太很不满:“我给我大孙压岁钱也要问你啊?你天天一大早让他给你倒痰盂你问过我啊?”

晓芙和鸿渐都愣住了。

后来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晓芙妈。过去农村的厕所就是在牛棚里挖个大坑,放进去个没底的瓷水缸。晓芙妈蹲不惯,过去每次来,都在房里坐小痰盂,由晓芙爸一大早倒进牛棚的瓷水缸里。看来老太太这怨恨憋了二十来年,等到老年痴呆了才吐露出来。

晓芙一时恶向胆边生,带着鸿渐去牛棚欣赏了一下没底的瓷水缸,鸿渐晚饭都没怎么吃得下东西。

奶奶家虽然安了太阳能热水器,但没太阳它就没热水。晓芙没法洗澡,只能洗脸洗脚,奶奶端来一个木盆,兑上滚水让小夫妻俩洗脚。

晓芙边脱鞋脱袜,边说:“我先洗。”

奶奶说:“嗳,一起洗!小公母俩哪还分这个?”

晓芙立刻就嗔怨道:“奶,你别喊我们小公母俩小公母俩的,我们又不是驴!”

鸿渐在心里深表同感。

“好,不喊!不喊!”奶奶把小凳子都给他们摆好了,两人只好坐下来一起洗。

晓芙边洗脚,边就把一头长发散开来。

奶奶坐在长条板凳上笑眯眯地摸着孙女儿一头黑油油的长发,和鸿渐说: